黄道周冷哼了一声,说道:“天子得到这笔钱要编练新军,用处更合理。”
钱谦益笑了笑,抢先说道:“天子年少气盛,哪有我们成熟老道。现在是大明危机存亡的时刻,抄盐商的家已经是代价最小的方案了。难道幼玄你想增加百姓税负不成?一家哭,总好过天下百姓哭啊。”
黄道周听了,虽然觉得钱谦益说的有道理,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户部,堆积如山的银子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著诱人的光芒。周延儒站在这些银子面前,双眼放光,內心无比激动兴奋。有了这些钱,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力挽狂澜的景象,终於可以放开手脚地施政了。
次辅成基命和户部尚书王永光站在一旁,脸上洋溢著笑容。成基命笑著说道:“九边的粮,各省的賑济款终於可以发下去了,那些受苦的百姓和驻守边疆的將士们总算有盼头了。”
王永光也点头附和:“是啊,这银子来得太及时了,能解不少燃眉之急。”
他这个户部尚书这半年过的是最艰难的,下面要找他要钱,上面也要找他要钱,文臣找他要钱,武將也找他要钱,甚至连天子也找他要钱,但他又不是財神,能变得出钱来。
周延儒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说道:“先发放文武百官的俸禄,这次没有折色,
全部发银子。这段时间京城物价高昂,官员们的生活压力很大,再增加五成作为俸禄。”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和以前对天子唯唯诺诺,完全成了两个人。
王永光点点头,赞同道:“的確是要先发俸禄。京城很多清流官员已经要靠借贷来生活了,一介官员却被帮派催收借贷,这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他对官员们的艰难处境感同身受。
周延儒大手一挥,大气地说道:“既然官员困难,要补就一次补够,从崇禎元年计算补发俸禄。”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决心。
次辅成基命听了,不禁迟疑起来,皱著眉头说道:“这不大好吧。”
他们东林党刚刚掌握权力,第一件事情居然是给官员增加俸禄,增加俸禄也就算了,
毕竟大明官员俸禄低是公认的,这些年天下的物价都在上涨,增加一些俸禄也说得过去。
但从崇禎元年算起,假公济私到这种程度,成基命觉得有点太明目张胆了,这不怕天下的舆论吗?
王永光迟疑道:“要按这种方法补,这可不是一笔小钱,500万两虽然不少,但真起来也坚持不了几个月,还是要省著点。”
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就有2万,按这种补法,每个官员大概要补100两左右,200万两就这样出去了。土兵的军还要不要地方灾情还要不要賑济?
王永光穷怕了,认为即便是有这笔钱还是要省著点。
周延儒內心的想法却不一样。他在东林党当中本就是小字辈,威望本就不够高。只是因为崇禎疯狂地更换內阁首辅,把那些有资歷、有威望的官员通通换完了,这些东林党的大佬们,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流放的流放,这才让他有了出头的机会。
但这次的资政会议,光是前首辅就来了两个,而且未来还会有更多有影响力的人物来到京城,像钱谦益这样的东林大佬也即將抵达。这么多巨头匯聚在此,他想要掌控朝廷的局势,得到东林党成员的认可,那就要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而增加俸禄却是他收穫威望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当然,这个想法他肯定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他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说道:“朱家的天子,从太祖时期就小气吝嗇到骨子里了。现在大明的俸禄是多少年前定的,官员都快养不活自己了,如何为朝廷办事?朝廷要是连官员的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让他们尽心尽力地为国家效力?”
成基命和王永光愣然地看著周延儒,他们没想到周延儒竟然如此大胆,不但是非议了天子,而且是把大明历代天子都给非议了。
周延儒明白他们內心的异,大义凛然地说道:“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非他朱家一户之天下。朱家的天子做错了事情,还不充许我非议嘛。我们东林党人一心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指出天子的过错又有何妨?”
成基命和王永光听了,內心有点明白周延儒的转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单纯依靠天子的內阁首辅,而是掌握实权的大明宰相。他们努力奋斗了200多年,终於把朱家的皇位弄成了一个牌位,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手中的权力確实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里,两人內心一阵惶恐,又有一阵兴奋。惶恐的是他们的行为终究是非议天子,兴奋的是他们终於摆脱了头顶上那座压了很久的大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治理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