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关中也闹了旱灾,甚至关中已经连续乾旱了六七年,按理来说关中的情况应该比朝廷更惨,但现实显然是打他们的脸了,关中秩序好的超出他们的想像,这反而更坐实了朝廷的无能。
黄道周无奈地说:“就今日我等观察到关中水渠的规模,大同报上所言应该没有一丝假。这几年大同社的確是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抗旱上面了,甚至我都难以理解他们是如何在修出了这么庞大的水渠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住十几万大军?”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要是大同社不屠大族,这天下交给他们来治理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钱谦益翻白眼道:“有什么难以想不通的,你在关中还看得到大族吗?这么庞大的水利设施,都是关中大族几百年的积累。”
黄道周嘆口气道:“我等又何必自欺欺人,徐晨《封建土地论》一出,我等又有何面目说徐晨残害大族,一年七八万万石的粮食,朝廷终究是太优待士绅了,以至於他们变得极其的贪得无厌,获得了这么大的利益,居然还把所有的事推给朝廷,不愿意承担一点责任,就不怪徐晨看不起我的。”
徐晨的《封建土地论》一出,天下震动,全书1万多字,但带给大明读书人最大的震撼就是徐晨提出天下的地主士绅每年要占据一年七八亿石的粮食,这个数字简直大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也直接扒开了大明地主士绅的画皮。
有些人想反驳,但基本上是自取其辱,因为这个数字是在大明各地都能验证的了的,
大明各地的地租都相差不多,北方普遍数一半,南方则高达六成,七成再以这个地租乘以天下的土地就可以得到上面这个数字了。朝廷得到的税负对比前面的数字简直是九牛之一毛。
就这样东林党人还说朝廷的税负重,尤其是当所有人在对比一下朝廷一年只收2000多万石的赋,几百万两银子的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语,他们面对这实实在在的数字,得出的结论就是天下的士绅太贪婪了。
黄道周他亲歷大明的混乱,本就察觉到是土绅的贪婪,但他受制於自己的局限性,並不能提出改变天下的方法,只能提出慎独的思想,但其实这也是对现实的失望,只能明哲保身。
刘宗周嘆口气说:“就今天看到的情况来看,整个关中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我等该如何说服他们与朝廷议和。”
钱谦益道无奈道:“要是大同社议和的条件太高,我等只怕会沦为秦檜之流,几十年的声望將毁於一旦。”
钱谦益本以为这趟议和的差事即便是艰难还是有希望达成的,毕竟关中也遭受到旱灾蝗灾,更不要说这几年关中更是乾旱连连,战事不断,大同社也应该期待和平。
却没想到双方的差距这么大,就他看到的情况来看,大同社几乎就没受旱灾的影响,
这要议和朝廷还不知道要接受大同社何等苛刻的条件,他这一下算是跳进火坑里了。
黄道周脸色凝重地说:“我等深受皇恩,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保住大明,又何惜区区身后名。”
翌日清晨,议和的小队继续向长安城进发。此时的徐晨,在得知朝廷派来了议和队伍后,並没有想见他们的意思。
现在十几万大军已经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大战一触即发,大同社没有议和的打算,
他自己也要准备前往前线,实在没有时间去招待他们。
徐晨对钱谦益有所了解,知道他“水太冷,头皮痒”的典故,对这样的软骨头自然不怎么看得起。
至於黄道周和刘宗周两人,徐晨在后世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字,还是刘永和李文兵告诉他,这两人是学术宗师,在仕林有很高的威望。不过徐晨也清楚,这三人前来议和,若处理不好,可能会对大同社在读书人的声望產生不利影响。
徐晨思索片刻,决定让徐光启来招待这三人。於是,在长安城外的轨道马车站,徐光启早早地前来迎接他的三个老朋友。
钱谦益三人看到徐光启时,一脸惊。此时的徐光启头戴一顶草帽,身著一件关中特有的长衫,整个人比他们印象当中黑了很多,看上去和一个老农差不多。
钱谦益痛心疾首地说道:“子玄,不是说徐晨以师礼待你,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惋惜。
徐光启却笑著说:“这两年我在关中过得非常好,自己的学问受到重视。你们来的这一路经过的蓝田县水渠,就是我带领工匠修筑的,能灌溉50万亩良田,今年为关中保住了上百万石的粮食。我在天津推广不开的玉米、红薯、土豆这三种作物,现在在关中遍地开。
这些年关中旱情如此严重,但却没有饿死人,大同社组织得力是一方面,老夫推广的这三种作物最起码也占了三成的责献。能在年老之际为天下做出这番事业,老夫非常快乐。现在我就想著在死之前为关中修出能灌溉2000万亩水渠,让关中不再惧怕乾旱,百姓不会再饿死。”他的脸上洋溢著自豪和满足。
黄道周听后,说道:“子玄,你还可以为天下百姓和朝廷做更多的事。这次我们来关中是为了议和之事,还请你说服大同社的徐晨,停止和朝廷之间的战爭,这样天下的百姓也不至於为了战爭之事流离失所。”他的语气中带著一丝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