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幼,启东,你们二人是天下仰望大儒,更是福建行省的资政,难道就看著侯恂霍乱朝纲?”
黄道周、刘宗周二人即便不看上面的文书,也知道其中的內容,毕竟整个金陵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他们也听出了钱谦益的意思,他这位老朋友最近时间动作很大,大有重新成为东林魁首的意思,现在是想请他们帮助。
黄道周想了想,轻轻嘆了口气道:“受之,你一身本事都在做学问身上,做官是斗不过侯恂的,还是安心在家乡做学问吧,贸然捲入官场,某担心你会摔个粉身入骨。”
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谁都想按照自己的心愿改变天下,南明朝廷在大同社的压力,地方大族士绅即便是再不愿意,但面临大同社抄家的风险,他们还是吐出了一部分利益。
连黄道周,刘宗周这样专注於学问的宗师,他们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天下进行了一定的改变。
大同社讽刺南明朝廷上下,口中有大义,心中无实践。以大义牺牲农户的利益,对自己的利益就是錙銖必较,不过是一群披著画皮的倀鬼。
黄道周和刘宗周两人不服气,为了证明江南也是有实践的,两人在家乡號召大户士绅把地租减到三成五,不要把朝廷税收的压力转嫁给农户,让他们破產,又號召农户尊重地方大族,定下乡约,双方互尊互爱,共同发展。
只可惜他们的想法非常好,但实践却是极其不如人意,地方大族这两年承受南明朝廷的压力极大,税收那是翻著倍往上涨,但朝廷势大,江南之外又有大同社虎视眈眈,他们又斗不过侯恂,也就咬牙忍著,承受了这一笔税赋。
但现在黄道周,刘宗周两人要他们在对朝廷退让的情况下,还要对百姓也退让,一向是他们把税赋的压力转嫁给百姓的,什么时候轮到百姓来占他们的便,这不是倒反天罡,百姓有几把刀,几把枪。
黄道周和刘宗周两人在家乡实践一年多,但他们既没有强大的武力镇压大户士绅,又不肯组织农户去反抗大户,还不敢打破大明的框框条条,两人凭藉著自己的威望改革了一年多,最终还是失败告终。
这事情对两人的打击非常大,几乎摧毁了他们从政的想法,也让他们对侯恂有了三分理解,侯恂再怎么残暴,不过好歹是真在做实事,他们两人想法再好,也不能落之於实践。
所以黄道周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三人书生意气太重,所以哪怕自己没有在南明朝廷成为高官也满不在意,但显然他这位老友很在意,也很不甘心被排除在朝廷之外。
钱谦益如此兴致勃勃要和侯恂斗,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钱谦益未来可能遭遇的困境,搞不好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刘宗周劝说道:“现在天下变化的太快了,我等已经老矣。还是安心留在家乡,钻研学问的好。”
他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无奈和感慨,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这几年天下变化的太快了,快得他们已经不能適应。几年前他们还是学问宗师,在讲学的时候受到所有京城士子的热烈追捧。
那时候,他们站在太学的讲堂,口若悬河地讲述著自己的学问,台下的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眼中满是崇敬和嚮往。
但就这两年他们的学问就受到了所有士子的冷遇。江南激进的士子,喜欢大同社的思想,他们跑到江北加入大同社,成为开创新世界的一份子。
保守一点的士子追捧张溥思想,认为青年当自强,当革新天下。而刘宗周的慎独之说被认为是为那些保守官僚张目的思想,既陈旧又迂腐,简直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