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灾民自生自灭吗?”李贤在王府中焦躁地踱步,胸中憋闷难当。
刘建军相对冷静,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无奈和愤怒:“硬碰硬现在不行,但我们可以做点不明显的事。
“白老之前不是胡商么,让白老联络一些胡商以行商的名义,绕道靠近灾区,零散地输送一些最急需的药材和盐巴进去,量不要大,动作要隐秘。
“另外,长安城内肯定也有逃难来的灾民,我们可以在城外设几个不起眼的粥棚,不张扬,只说是王府例行施舍,能救一个是一个。”
李贤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洛阳方面大张旗鼓宣扬祥瑞的同时,沛王府在长安及其周边,则是进行着悄无声息、小心翼翼的人道救援。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李贤倍感压抑和讽刺。
……
刘建军虽然嘴上说着“不明显”策略,但他在执行层面却展现出了超乎李贤想象的高效与缜密。
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郎,一旦决定动手,其行动力与对资源的调度能力,让李贤都感到惊叹。
他先是找来了白元礼,没有绕弯子,直接摊牌:“白老,新丰那边的情况,您老走南闯北,心里应该清楚,官府的路子被堵死了,但人不能眼睁睁饿死、病死。
“咱们生意赚来的钱粮,得想办法漏一点过去。”
白元礼显然有意巴结刘建军,当场就应了下来:“长史放心,老夫晓得轻重,胡商队伍自有门路,不走官道,绕些远路,零星散货,不会引人注目,只是这物资……”
“粮食、成药、盐巴,以实用为先。”刘建军早有准备,“王府库里有之前用收益换来的部分存粮,我这边再拨一笔现钱,你找信得过的商人,分批购入,混杂在寻常商货里运过去,记住,宁慢勿快,宁少勿多,安全第一。”
“老夫明白。”白元礼郑重应下。
随即,又面露踌躇之色,低声请求道,“长史,阿依莎那边……她也想尽份心,能否让她帮着协调府内女眷,赶制一些简单的伤布、垫?”
刘建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点头:“可以,让她去找王妃,就以王府抚慰受灾仆役的名义,动静小点。”
与此同时,针对长安城外可能流入的灾民,刘建军设计了一套更系统的赈济方案。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在城门处设棚,那太显眼,而是选择了城外几处废弃的庙宇、破败的驿亭作为临时分发点。
“不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今天在东边庙里放半天粥,明天可能就换到西边的亭子,领粥的人也不能聚集成群,要让他们领了就走,分散开。”
他甚至还搞出了类似“流水号”的竹签,让一些半大的孩子负责分发,领到签的人按顺序来,避免混乱和争抢。
粥棚的粮食,同样来自生意的利润,刘建军没有动用王府本就紧张的常规用度,而是直接从专项资金里划拨,这或许会导致用于救治旱灾的余粮变少,但刘建军是这样说的:“管它呢,都是天灾,当然是先紧着紧要的救。”
然后半开玩笑的说:“说不定今年过后,旱灾就结束了呢?”
……
李贤看着刘建军有条不紊地布置这一切,心中复杂难言。
而与此相对,洛阳关于“庆山祥瑞”的宣扬愈发甚嚣尘上,垂拱二年四月,当新丰灾区的疮痍尚未抚平,百姓仍在困苦中挣扎时,从洛阳传来了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
消息称,有渔人在洛水打鱼时,捞起一块古碑。
此碑非石非玉,质地奇特,上面刻有八个古篆大字,经朝中博学之士辨认,乃为“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此碑一出,洛阳震动,旋即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在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心中炸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