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天塌下来,有朕顶着!
夜,已深。
松江府衙后堂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时爆出的那一星半点的噼啪声。
白日里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犹在耳边回响,城门口那座“国贼冢”所散发的石灰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味,仿佛穿透了层层院墙,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提醒着此地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酷烈的大洗牌。
朱由检并未安歇。
御案上堆满了田尔耕刚刚呈上来的,关于整个江南士绅动向的密报。
他看得极为专注,一手执笔,时不时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画出一个个圈,仿佛在勾勒一张无人能懂的棋盘。
“呼……”
烛火微微一跳,是魏忠贤在为他更换将要燃尽的蜡烛。
这位曾经权倾朝野令百官侧目,止小儿夜啼的九千岁,此刻正以无可挑剔的姿态侍立在侧。
他躬着身,敛着目,无论是添茶、研墨,还是整理文书,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一只没有影子的猫。
只是,这过于完美的谨慎与谦卑之下,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魂落魄。
朱由检的目光并未从卷宗上移开,口中却淡淡地说道:“忠贤,茶凉了。”
魏忠贤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立刻躬身道:“老奴该死,这就为皇爷换上热的。”
他端起茶盏,脚步轻盈地退下,又迅速地捧着新沏的热茶回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差池。
可当他将茶盏轻轻放在御案一角时,朱由检却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抬头看向了他。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忠贤。”
“老奴在。”魏忠贤的头垂得更低了。
“坐。”
朱由检指了指旁边的绣墩。
魏忠贤的身体猛地一僵,惶恐道:“君前无坐臣,皇爷面前,哪有老奴的座位?老奴站着伺候,心安。”
“朕说,坐下。”朱由检的语气没有加重,但其中蕴含的意志却不容置疑,“在朕面前,不必行此虚礼。你心里有事,站着,朕看着也累。”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又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破了魏忠贤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