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这一声惊呼,打破了现场的寂静,也道出了刘备和关羽心中的惊涛骇浪。
刘备没有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如炬,仔细扫过每一个方阵。
他看到站在前排的一个汉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顺著眉骨滑落,径直滴入眼中,那汉子眼皮猛地抽搐了几下,却硬是咬著牙,瞪著眼,纹丝不动,任由汗水刺痛眼睛。
那紧绷的肌肉,那坚毅的神情,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怯懦?
就在这时,场中的牛憨似乎並未察觉三位兄长的到来。他见眾人站立已久,猛地又是一声暴喝:
“全体都有!向左——转!”
命令如石破天惊。
“哗——!”三百余人几乎是同一瞬间以左脚跟为轴,右脚尖猛地发力,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整齐划一地转向左侧。
动作乾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匯聚成一声短促而有力的闷响,脚下扬起的尘土都仿佛在同一时间腾起、散开。
“齐步——走!”
“咚!咚!咚!”脚步沉重而有力地踏在地上,虽然比不上精钢盔甲的鏗鏘,但那凝聚一体的气势,却仿佛巨锤擂动战鼓,一声声敲在刘关张三人的心上。
关羽丹凤眼微眯,轻抚长髯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更为锐利,如同检阅百炼精兵。
他看的是“势”。
这三百余人,脚步与牛憨那號子声合拍,摆臂幅度一致,落足时间相同。
虽然脚步落地时,因地面鬆软而不甚响亮,但那整齐划一的行进,却让他眼睛都挪不开。
行列之间,横平竖直,宛如刀切,纵是烈日灼身,疲劳欲垮,整个队形依旧保持著令人心悸的整肃。
这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的军容,这分明是唯有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卒才可能有的森严气度!
可这些人,明明数日前还只是抡锄头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