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哥,你咋来了?”张飞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关羽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上点將台,目光扫过台下若寒蝉的士卒,最终落在张飞身上。
他伸出手,精准地揪住了张飞的一只耳朵,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淡淡道:
“扰攘军营,妄动私刑,还敢曲解大哥教诲?隨我来。”
“哎哟!二哥轻点!轻点!俺错了!俺这就以德服人,真以德服人!”
张飞被揪得牙咧嘴,却不敢挣扎,只能歪著脑袋,连声討饶那副莽撞模样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在兄长面前的服帖。
关羽也不理会他的討饶,揪著他的耳朵,像拎小鸡崽似的,径直將他拖下了点將台,朝著营帐方向走去,显然是准备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校场上顿时只剩下牛憨和一眾面面相的土卒。
牛憨看著三哥被二哥揪走的背影,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台下眼巴巴望著他的士兵们。
他浑身力气没处使,正恋得慌,训练士卒这个他熟啊!
而且大哥说过,这也是正事!
於是,牛憨朝营帐方向瞅了瞅,確定张飞一时半刻难以“脱险”后,学著张飞刚刚的样子,走到台前,挺起胸膛:
“都站好!听俺的!”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在逐郡琢磨出的那套法子,开始认真地操练起来:
“现在!听俺口令!向左——转!”
“那个谁!你转反了!是这边!看俺!”他急得直接跳下点將台,亲自示范。
“齐步——走!一!二!一!”
“脚步齐点!別跟下饺子似的!”
直到晨操结束,牛憨扯著嗓子喊了解散之后,张飞都没逃出生天。
看著士卒们有序退去,牛憨默默为三哥抹了把汗,为免被二哥的“教育”波及,他手脚地绕开中军营帐,朝著后勤方向溜去。
吃饭!
饱了。
吃饱喝足的牛憨在营地里漫无目的地晃悠。
不能练武,意味著他那一身沛然蛮力无处安放,总想寻些事做。
正路过简雍营帐时,他从门缝中警见简先生正伏案疾书,埋首於文读之间,心头忽地一动。
既然不能干力气活,那我隨著简先生写写算算总没问题了吧?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写出那些“小学数学”时,简先生那惊为天人的神情。
由此可知,此类案头工作,他牛憨大抵也是能够胜任的。
念头既起,说干就干。
牛憨一掀帐帘,跨步而入。
“简先生,我来帮你啦!”
不过显然简雍此时正在专心工作,丝毫没有发觉牛憨的闯入。
他只顾著埋首於一堆竹简与帛书之间,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牛憨见简雍不理自己,探头过去一瞧。
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简雍竟在运用他当初所教的那些“现代数学”,於沙盘上写写画画,显然是在统计核算军需物资。
更让牛憨惊讶的是,简雍不仅將他教的那些数字符號运用得颇为纯熟,竟还在旁边另起一列,用工整的汉隶標註著对应的文字数目,大小写对照,一目了然,显得异常专业。
就在这时,简雍似乎遇到一处关键计算,他提笔在沙盘上利落地写下:
9451400。
牛憨正想著这数可不小,该怎么算时,却见简雍只是指尖微颤,口中无声默念片刻,隨即笔尖便已落下,在旁边写下了一个数字:
1323000。
整个过程,几乎在眨眼之间完成。
紧接著,简雍取过一卷空白竹简,笔走龙蛇地记录起来,口中还低声覆核著:
“.据此,共需额外铜钱—一百三十二万三千枚—
写到这里,他方才搁笔,轻轻舒了口气,一抬头,正好对上牛憨那双充满困惑,瞪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
“守拙?”
简雍见是牛憨,脸上瞬间多了一丝慌乱。
他是再也不想帮刘备带孩子了,不过赶人的话还没说出口,隨即又想到他前些日子截水救兄之事,那惊天壮举至今仍在军中传颂,心中不禁一软。
最终还是在脸上闪过一丝妥协,毕竟这份勇武,这份赤诚,估计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於是脸上露出笑容,问到: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牛憨丝毫没注意到简雍脸上神色的变化,而是死死的盯著沙盘上那行算式。
简雍不解,问到:“怎么了?可是这数目有何不妥?”
牛憨指著沙盘上那行数字,又猛地抬头看向简雍,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先、先生!你——你怎么算出来的?!”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沙盘上那个“1323000”,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九百四十五乘以一千四百啊!你怎么——怎么一下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