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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全部退回哨所!」

关羽的声音陡然变得高昂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关某,要留于此地,与胡虏做这最后一战!」

「什幺?!」

「将军不可!」

「万万不可啊!」

赵累等人如遭雷击,惊骇欲绝。

纷纷以头叩地,苦苦哀求:

「将军!您若有不测,末将等万死难赎其咎!」

「如何向朝廷、向陛下交代啊!」

「此乃军令!」

关羽厉声喝道,声如雷霆。

但随即,他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此刻泪流满面的老兄弟们。

语气又缓和了下来,那是一种放下了所有身份隔阂的、近乎托付心事的坦诚。

「诸位兄弟……皆是与我关羽生死与共之人。」

「今日,关某便与尔等说几句肺腑之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悲痛的面孔,缓缓道:

「早在出征新罗之前,关某……其实已身染沉疴,只是强撑而已。」

「回到辽东这些时日,吾深感病体日益沉重。」

「精力大不如前……恐怕,已是时日无多了。」

众人闻言,无不震骇失色。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心目中如同天神般威武的将军。

关羽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有无奈,有骄傲,更有一种不愿被窥见软弱的倔强。

「关某一生,纵横无敌,世人皆尊我为『武圣』。」

「岂能……岂能让人见到我缠绵病榻,气息奄奄的狼狈模样?」

「与其那般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最终病死于床榻之上……」

「何不趁尚能提刀之时,选择战死于沙场?」

「马革裹尸,方是我辈武人最荣耀、最体面的归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勘破生死的豁达。

目光再次投向南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

看到了那座他效力一生的汉家宫阙。

看到了那位与他义结金兰、却已天人永隔的兄长。

「关某近来,愈发思念先帝……思念我那天上的大哥。」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随即又变得高昂,「李相曾有诗云:『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今日,关某能最后为大汉、为兄长,痛快一战。」

「然后风风光光地去九泉之下见他,我……还有何憾?」

「还有何不满足?!」

此言一出,如同最后的判决。

所有人都明白了,关羽并非一时冲动。

而是去意已决。

晚年的孤独,对朝堂倾轧的厌倦。

以及病痛的折磨,早已将这位骄傲了一生的老将的身心推向了极限。

他选择了以一种最符合他身份、最壮烈的方式,为自己传奇的一生画上句号。

赴死,于他而言,并非悲剧.

而是解脱,是归宿,是践行其武者信念的最终仪式。

赵累跪在地上,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着。

他擡起头,看着关羽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绿袍。

那坚毅如石刻的侧脸。

终于,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而沉痛:

「末将……明白了!」

「关将军……保重!」

「关将军保重!」

其余将士也明白了关羽的心意,纷纷泣拜于地,声音汇聚成一片悲壮的送别。

有十余名性情刚烈的老兵,猛地站起身,拔出战刀,红着眼睛吼道:

「我等愿随将军同去!与胡虏决一死战!」

「放肆!」

关羽猛地回头,丹凤圆睁,怒喝道:

「尔等皆有大好年华,家中尚有父母妻儿倚门而望!」

「岂可随我这老朽赴死?速退!」

「此乃军令!违令者,斩!」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最后的威严,将那十余名士卒震在原地。

他们看着关羽决绝的眼神。

最终,只能流着泪,一步步向后退去。

赵累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山岳般屹立的身影,猛地转身。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全军听令!护卫伤者,撤向哨所!快!」

残存的汉军将士,含着热泪,搀扶着伤员。

带着无尽的悲恸与敬意,如同退潮般,向着南方那最后的希望之地踉跄奔去。

荒原之上,转眼间,只剩下关羽一人一骑。

他轻轻一夹马腹,赤兔马通灵,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心意。

发出一声悲壮的长嘶,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

不再向南,而是调转马头,面向那如同乌云压顶般滚滚而来的鲜卑数万铁骑。

狂风卷起他的长髯,吹动他墨绿色的战袍。

他单手倒提青龙刀,冰冷的刀锋在黯淡的天光下,依旧流转着森然的寒芒。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平静而悠远。

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在赴一场等待已久的宿命之约。

身后,是生路,是功名。

是凡尘俗世的一切牵绊。

前方,是死地,是强敌。

是武者最终的荣耀战场。

他没有丝毫犹豫,催动赤兔,一人一骑。

如同扑向烈焰的孤凤,又如同撞击礁石的最后一朵浪花。

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席卷天地的黑色狂潮。

天地苍茫,唯余风啸马嘶。

以及一个时代,即将落幕的、悲壮而无悔的背影。

……

黄沙与残雪交织的大地上。

关羽孤绝的身影,正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缓慢与坚定,迎向那遮天蔽日的鲜卑大军。

关羽,绿袍已染满征尘与暗褐色的血渍。

金甲在昏黄的天光下折射出沉郁的光芒。

他单骑独马,倒提青龙刀。

赤兔马迈着沉稳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鼓点上。

没有千军万马的簇拥,没有震天的呐喊。

只有一人一骑,却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视死如归的磅礴气势。

如同孤峰屹立于狂涛之前。

竟让对面数万鲜卑铁骑组成的庞大军阵,产生了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早有哨探飞马驰入鲜卑中军,气喘吁吁地禀报:

「大汗!汉军……汉军只来了一人一骑!」

「好像是……是那关羽!」

「一人一骑?」

端坐于名马之上的拓跋力微闻言,浓眉一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催动坐骑,在众部落首领的簇拥下驰出阵前,极目远眺。

果然,在那片空旷的战场上,只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刻,正不疾不徐地向他庞大的军阵走来。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那人如山的轮廓,虽孤身一人。

那股曾让他吃尽苦头的威压,却仿佛凝成了实质,跨越空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拓跋力微强自镇定下来。

运足中气,隔空高喊,声音在风中传荡:

「关云长!汝莫非众叛亲离,穷途末路,竟无一人愿随汝赴死耶?」

他试图用话语瓦解对方的气势,探寻这诡异局面背后的原因。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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