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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半时,方才散席。

张飞回至营中酣睡,忽听得帐外响动。

乃翻身坐起,是小人报田豫求见。

张飞乃将之接入帐来。

“天色已晚,国让不去睡觉,到俺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问三将军,咱们何时可以动兵?”

田豫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飞又惊又奇,道:

“国让已识我计耶?”

田豫颔首,表示一开始下令饮酒时就知道了。

“三将军倒也心狠,苦了那孝子,直打得皮开肉绽,令人看了心颤。”

田豫还不忘吐槽一句。

张飞咧嘴一笑:

“若能破了张郃军马,回头重加赏赐他便是。”

张飞虽然对不起那小兵,但他本人倒还真没什么心理负担。

这是性格原因。

他骨子里就轻视低贱的人。

就是让张飞现在提剑去把那人杀了,他都不会有半点愧疚。

因为张飞还有一点神经大条,即便做了亏心事,他扭脸可能就忘了。

“我观那小兵今日受罚,心中虽然恼恨,然底气却还不足。”

“俺也正担忧此事,国让既然来了,酒也饮完了,人也打了,总得拿出个主意才好。”

田豫微一沉吟,道:

“吾遣心腹之人,密往说之,助他出寨去。”

张飞大喜,执田豫手道,“如此甚好,事若就,国让可为次功。”

于是,各自依计行事。

田豫遣心腹之人,密带膏药,前去看望今日那位被打的小兵。

这被打的弟兄,今日平白无故遭了一顿鞭子,心中是积怨已极。

赶巧田豫派来之人持药到了,乃是田豫帐下一位曲长,年已五十了。

小兵慌忙起身,老曲长却将他扶住。

见他伤口颇深,乃叹道:

“张飞这厮忒也脸黑心狠,只是不饮酒,便将你打成这样子。”

“还定下军规,说是明日再不饮酒,还要再打鞭子……”

这小兵听老曲长直呼张飞其名,言语间又多提自己抱不平。

乃怀着一腔怒气,向老曲长诉苦道:

“曲长说的甚是,今日这鞭子已是痛楚难当,若明日再来,如何熬得住?”

老曲长便顺势劝道:

“今日张飞不仁,何必受他的气?”

“不妨趁着军士酒醉,今夜便去山头外投靠张郃去。”

“管教张郃领兵杀来,我与你里应外合,赚开寨门。”

“如此张飞岂能走脱?”

那小兵闻言大喜,执老曲长的手,谢道:

“诚如是,曲长当恩同再造!”

于是,从其言,在曲长的安排掩护下。

趁夜离了张飞大寨,赶去山头外投奔张郃大寨了。

寨上的青州军见一徐州士兵气喘吁吁,神气慌张,说是要来投降,便将之放入营寨。

待问明底细之后,先看押在一旁,等后张郃本人亲自进帐审问。

“禀张将军,寨外来了一个徐州军,说是有要紧之事来报将军。”

“我等不敢独断,现已将之押在营前,听候将军发落。”

“传他来见!”

少时,那名徐州兵被押来见了张郃。

不等张郃开口询问,这小兵已将张飞白日所作所为,无端鞭笞士卒的事情一一向张郃说了。

张郃蹙眉,细细打量这小兵。

果然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确今日受过毒打。

只是张郃向来用兵谨慎,之前又被张飞诈了一场,不敢轻信。

于是心生一计,拔剑怒叱道:

“大胆鼠辈!汝道我不识苦肉计耶!”

“那环眼贼命汝前来诈降,诱我劫寨,还于中设伏,当我不知?”

“来人!将这贼兵拖出去,斩首!”

话落,已有两名武士举刀上前。

那徐州兵慌忙顿首,磕头如捣,连连乞饶。

再次向张郃表明心迹:

“将军明鉴!若是张飞要用苦肉计,何不遣一大将前来,岂非更能博得将军信任?”

“量小人一介小卒,有何能耐?敢来将军面前大言?”

“小人句句是真,没有半点虚假。”

“只乞将军趁着张飞军酒醉,今夜劫寨,若得仇报,虽死无恨!”

张郃眯着眼睛,细细观察这小兵的神情。

见他言辞激昂壮烈,并无半点虚假,想来是真。

于是先将这小兵收下,又聚诸将商议。

“先前败了一场,近日又坚守不战。”

“诸将士早已摩拳擦掌,渴望厮杀,若是张飞军果然酒醉,不该错过如此战机。”

话落,又接着补充道:

“只是张飞阵上有谋,那小卒一人之言,未可轻信。”

“所以我意先遣一二探马,前去探查。”

“若果真如那小卒所言,今夜便可破敌。”

“诸位将军可先回本部,点齐兵马,听我号令。”

众将士齐声称喏,各自回营。

很快,数个河北兵悄悄扮作平民装扮,莫入徐州营寨。

果见寨门半开半掩,营中还不时传来喝酒嬉闹之声,醉中叫骂之声。

众河北兵暗想,张飞久攻不下,已经恼了,果而饮酒误事。

于是兴冲冲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了张郃。

见自家人都这么说了,张郃总算放心,重加赏赐。

然后点兵五千,提枪出寨。

声不张,火不点,摸着黑,借着微明的月光,悄悄摸入张飞营寨。

未行多远,只见前面黑影幢幢,车声辚辚,脚步杂沓之声由远而近。

待车辆走近伏在暗中一看,数百个兵士推的推,拉的拉,车上尽是酒坛。

张郃暗自好笑,这环眼贼犹在贪杯,合该死矣!

于是纵兵杀出,大喝一声:

“张郃在此!”

众军士见黑夜里无端杀出这许多河北军来,全都慌了神,顿时弃了车辆便走。

张郃催兵掩杀过去,暗想着擒贼先擒王,杀了张飞才是正理。

于是掩军直往中军大帐杀去。

山头擂鼓为助,直杀入中军。

但见帐中一将,头顶乌盔,身躯庞大,必是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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