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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群再次拱手,拜别刘备。

坐着马车,飞也似的奔邺城而去。

陈群对刘备分配的这项工作,予以了高度重视。

即便是在赶路的路上,都在审籍看书。

等到邺城时,陈群已经拟定好了一个草案,想直接交给李翊。

李翊正于衙署办公。

他每天卯时过来工作,午时下班吃午饭,这是雷打不动的。

陈群早早来到丞相衙署,却见李翊早已伏案批阅文书,案头烛火犹明。

陈群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入内行礼。

李翊头也不抬,只摆了摆手:

“长文且坐。”

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陈群端坐如松,耳中只闻李翊毛笔沙沙之声,偶尔夹杂几声咳嗽。

窗外日影渐高。

衙署内其他属官陆续到来,却都屏息静气,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原来,这些人长期跟在李翊手下做事,太了解这位领导的脾气性格。

主簿三次捧来紧急军报,皆弯腰碎步上前。

小吏添茶时手腕发抖,生怕杯盏相碰出声。

陈群见此,出汗如浆,打湿了中衣。

不禁感慨,这相府上的工作强度与氛围确实远胜过其他州郡。

无怪别人都说相府的行政效率极高。

就众人这个办事态度,能不高吗?

忽听更鼓报时,侍从在门外轻唤:

“丞相,午时已至,该用膳食矣。”

李翊这才搁笔,揉了揉眉心。

陈群见状,急忙从怀中掏出竹简:

“禀丞相,下官已拟好《齐律》草案,请丞相过目!”

李翊淡淡扫了一眼,“放着罢。”

便起身离去。

陈群捧着竹简,僵在原地,耳中嗡嗡作响。

却见主簿悄悄过来低语:

“陈公勿忧,丞相用饭不过两刻钟,回来必看。”

又指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

“昨日幽州来的急报,丞相也是第三日才批的。”

正说着,忽听廊下传来李翊的声音:

“长文可曾用饭?”

不待回答,又听他吩咐侍从说道:

“给他加道鱼鲙。”

陈群愣了愣,又看一眼主簿,两人竟然同时笑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相府的工作氛围很压抑,但却又有种激发人努力工作的欲望。

李翊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领导。

“相爷真命世之英也,佐其幕下,如沐春风而芝兰自芳也。”

陈群若是感慨道。

少时,侍从端了盘鱼脍过来。

陈群谢过,方用筷子夹了片鱼肉,尝了不到两口。

脍尚未来得及咽下,忽闻廊下靴声橐橐——李翊竟已食毕归来!

惊得他喉间一哽,鱼刺鲠在嗓中,咳得满面通红。

急掷象牙箸于案,拂袖趋迎。

二人叙礼方毕,李翊径自踞坐,取《齐律》草案细观。

然后不发一言,便开始提笔批注。

陈群垂手侍立,眼角余光瞥见丞相时而蹙眉,时而颔首。

窗外日影渐西,将二人身影拉长投于粉壁,竟如狱吏囚徒之状。

忽闻更鼓报申时,李翊掷笔而起。

将他批注完的草案交给陈群,道:

“文长可照我所注之例修改,改好之后,再拿来我看。”

陈群双手接过,还未来得及开口。

忽见张郃大步踏入堂中,抱拳禀道:

“丞相,大伾山军报至!”

李翊接过军报细看,眉头渐锁。

半晌,掷简于案,冷声道:

“司马氏困守孤山,已是瓮中之鳖。”

“拖延日久也就罢了,怎会折损这许多钱粮?更兼伤员过重!”

他抬眼直视张郃,“我齐军抚恤之制优厚,莫非有人借此渔利?”

因为此前修改《军律》时,李翊提高了军人的待遇,给了伤员很大的补贴。

甚至终身残废的,其子女都有优待。

这就导致河北每年的军费支出非常高。

很多人都劝李翊削减军费开支,认为天下没有哪个诸侯会如此优待士兵。

起初,李翊迫于过高的财政压力,一度真的想要削减一下军队补贴。

但此举召来了河北诸将的一致反对。

他们每年能够从政府得到巨额的钱粮、绢布、还有牛羊补贴。

河北诸将已经这个政策视为他们的禁脔了。

谁敢去动这项政策,他们就要和谁拼刺刀。

迫于压力,李翊还是没有砍河北军人的福利。

一方面,这调动了河北人参军的积极性。

另一方面,由于待遇好,使得政府可以筛选出更加精壮的士兵出来。

所以,只能咬咬牙,坚持坚持了。

但李翊也绝不允许,有人钻空子,骗取国家补贴。

张郃目光一闪,顺势说道:

“末将听闻,魏、陈二将军近日频发请饷文书。”

“那大伾山不过弹丸之地,何须如此耗费?”

“恐……恐怕中有猫腻啊。”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堂中烛火“啪”地爆了个灯。

陈群低头摩挲竹简,额角渗出细汗。

“儁乂。”

李翊忽然轻笑,“我现在命你为监军,你即日率三千精兵前往督战。”

“若真如你所疑——”

他指尖轻敲案上《齐律》草案,“我新法正缺个祭旗的。”

“喏!”

张郃欣然领命而去。

甫一出门,迎面便走来一将。

此人姓郝名昭,字伯道,乃山西太原人。

他少年从军,是张郃的部曲督,此时资历尚浅。

见张郃出,乃抱拳低声问道:

“将军容禀,末将核验过前线军报。”

“魏、陈二位将军所列伤员、钱粮损耗皆属实。”

“为何您却要对相爷说……”

话未说完,张郃一把扯住他手腕,拉至僻静处。

暮色中但见这位五子良将眯眼轻笑:

“伯道啊伯道,你今年才二十有七吧?”

突然压低嗓音:

“可知为何满营将校,独独你能当这部曲督?”

部曲督这个官职不同于现代的国家军队。

它更接近于私人部队的指挥官。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可以理解为警卫主管。

所以郝昭能当上这个官,绝对是被张郃引以为心腹的。

毕竟张郃可是一个标准的职场人,这种情况哪里会把说说的明白。

但对心腹后生就不同了。

郝昭一怔,不能答。

张郃指尖轻敲胸前铁甲,道:

“其实相爷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前线具体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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