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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小子!”

李治边搓泥边低语说,“父亲见了鞭痕必然追问,若见你我滚成泥猴……”

他突然龇牙咧嘴撕开衣袖,“就说是追野兔摔的!”

正好,家仆阿武也赶了过来。

见着世子与公子变成这个样子,顿时目瞪口呆。

他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两人咋就成这样了?

“诶呦!”

阿武急得直跺脚,叹道:

“公子啊,我不是跟您说过了么?”

“今夜是相爷办的家宴,专门宴请了河北诸多官员。”

“公子这般模样——”

阿武望着李治的模样,顿时也将不见了的阿若忘诸于脑后了。

只担心现在回去洗澡换衣服,也不赶趟了。

“妙哉!”

李治反倒是眼睛一亮,竟抓把污泥抹在刘禅脸上。

“正因宾客满堂,父亲才不便发作!”

刘禅恍然大悟,也学李治模样,滚成了一个泥猴。

望着对方滑稽的模样,两个孩童都笑了。

……

更鼓初响,相府正厅已灯火通明。

李翊正举杯与陈群论及新律。

陪他出席的乃是袁莹。

事实上,到河北以后,凡有应酬,陪伴李翊出席的夫人都是袁莹。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四世三公出身。

河北又是袁氏旧地,带着袁莹抛头露面,可以大结北人之心。

时间一长,河北人都认定袁莹是主母了。

不过在相府里面,平日仍旧是麋贞说话分量更重一些。

毕竟凡事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夫妻俩并排而坐,同居主位。

袁莹望了眼天色,黛眉蹙起,问:

“治儿与阿斗怎还未归?”

话音未落,忽闻厅外一阵骚动。

但见两个泥猴跌跌撞撞闯入,锦袍尽染污渍,发间还缠着几根枯草。

刘禅靴底黏着河泥,每走一步,便在地毯上印出个湿漉漉的脚印。

李治更甚,半边脸糊着淤泥,活似刚从漳河底爬出来的水鬼一般。

满座公卿先是一静,继而哄堂大笑。

张郃一口酒喷在案几上,指着两个孩子道:

“丞相府的小公子,倒是比我家那小子还会玩!”

高览拍腿直乐:

“当年我家小子醉酒坠马,也不过如是!”

李翊面色一沉,眉头紧皱。

袁莹更是气得指尖掐进掌心,强撑着笑说道:

“定是又去掏鸟窝了……”

“来人!”

李翊突然出声,惊得满堂笑声戛然而止。

“带两位公子下去沐浴更衣。”

语气平静得可怕。

婢女们慌忙上前,将两名小公子给带了下去。

“诸位,继续饮酒。”

李翊举杯,袁莹亦举杯。

众官员乃齐齐举杯,说着吉祥话。

过了一会儿,两名公子已经洗干净了,穿着整洁的衣服走进屋内。

袁莹瞥见见李治袖口撕裂处露出伤痕,瞳孔骤缩。

忙将之拉过来,关切问:

“治儿,你这手怎么回事?”

刘禅赶忙在一旁抢答道:

“是我们追白兔时,摔进了漳河故道才伤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

袁莹虽然心疼,但也并未多想。

只是吩咐一旁的侍女说道,“去我箱底取那瓶雪蛤膏来。”

李翊搁下酒盏,淡淡道: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既然洗好了,就赶紧坐下。”

“别让大家看笑话!”

李治与刘禅对视一眼,齐齐拱手作揖谢座。

“谢父亲!”

“谢相父!”

两兄弟很快坐好,全都笑了。

刘禅小声感叹:

“还是表兄聪明,相父当真没有怪罪,也没追问。”

李治嘿嘿一笑,一指堂下宾客:

“多亏今日设宴,家父碍于面子,不会追问的。”

“等过了今晚,权当无事发生。”

就在两兄弟为自己竟然“算计”到李相爷而沾沾自喜时,忽闻府外喧哗。

甲胄碰撞之声骤起,自府外传出。

众人皆惊,纷纷停杯投箸,朝门口望去。

“砰!”

厅门被推开,邺城令魏延披甲按剑,大步跨入,身后跟着数名军士。

李翊眉头一皱,沉声道:

“文长,何事擅闯?”

魏延抱拳一礼,肃然道:“禀丞相,今日末将巡视城门,擒获一名叛贼家眷,正欲出逃!“

李翊闻言大怒,叱道:

“些许小事也要报我。”

“吾迁汝为邺城令何为?”

“今以贱婢逋逃之琐事,坏吾与诸公雅兴耶?!”

“汝只管按律处理即可,又何须告我?”

魏延却眼眸一蹙,沉声道:

“此事重大,末将不敢擅专!”

“还是请丞相亲自来定夺吧。”

李翊目光一凝,“哦?”

此时他也反应了过来,放下酒樽,“带上来。”

军士推搡着那妇人上前,她踉跄几步,跪伏于地,缓缓抬头。

——竟是阿若!

刘禅与李治瞳孔骤缩,浑身僵住。

魏延冷笑,一把揪住阿若的头发,厉声喝问:

“说!是谁放你出城的?”

阿若嘴角渗血,颤巍巍抬起手,指向李治、刘禅——

“是他,他们……就是他们放了我!”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禅与李治身上。

只见两个小孩僵在原地,目光呆滞。

从他们的眼神中仿佛能够看出其中情感——

不是恐惧,而是失望!

巨大的失望!

两名小孩内心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痛!太痛了。

袁莹黛眉皱起,不发一言。

李翊缓缓起身,面色阴沉如水。

厅内死寂,唯闻烛火摇曳之声。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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