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手累不累,疼不疼?”
李治指尖一顿,缓缓抬头,与李翊对视一眼。
旋即摇了摇头,又把头给低下去了。
李翊目光如刀,又转向刘禅:
“阿斗呢?”
刘禅嘴唇微颤,低声道:
“相父……是阿斗连累了表兄。”
“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翊一颔首,“你有何错?”
刘禅眼珠骨碌碌一转,旋即答道:
“儿臣不该擅作主张,更不该……不该轻信于人。”
李翊沉默良久,忽而长叹一声。
他走到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缓缓道:
“今日之罚,非因你们救人,而是因你们——不知人心险恶。”
风声渐紧,烛火摇曳。
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李翊起身,从书柜里取出《韩非子》。
书房里的图书他全都看过,烂熟于心了。
随手一翻,便找到了备选篇。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
李翊拿着书卷,缓缓念了其中一句话。
旋即问刘禅道,“阿斗,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禅大脑飞速旋转,拼命在脑海里寻找以前的记忆。
“……是、是,这句话的意思是……”
紧张的汗水自他耳边滑过,忽然灵光一闪。
“哦!儿臣想起来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主的祸患在于轻易的信任别人,轻易信任别人就会被别人所控制。”
“不错。”
李翊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刘禅的回答,令李翊心中还是略感欣慰的。
至少证明这几月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尔等救人本是无错,错就错在不辨忠奸,不明是非,轻信他人。”
“今日若非魏延拦截,尔等便放走了一名国家的钦犯。”
“乱了我齐国的法度!”
刘禅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相父教诲,儿臣谨记!”
李翊见他态度端正,神色稍缓,又看向李治。
只见他尽管已经气喘吁吁,可仍旧跪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沉默不语。
李翊眉头轻皱,淡淡道:
“阿斗出去,治儿留下。”
刘禅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向李治谢恩。
随后,恭敬地行礼退出。
临出门前,又望一眼李治。
“……表兄,唉。”
刘禅心里默叹,暗自为表兄祈祷,祝他好运。
踏出书房门槛,刘禅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低着头,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眼泪落下。
相父最不喜人软弱,他不敢在相父面前哭。
可一抬头,便见母亲袁瑛立在廊下,满眼忧色地望着他。
“阿斗!好孩子。”
袁瑛快步上前,一把将儿子揽入怀中。
“怎么样,可曾挨罚?饿不饿?”
眼中满是母亲的关切。
刘禅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袖,声音哽咽:
“母亲……相父训我了……”
袁瑛心疼得不行,连忙用手绢替他擦拭眼泪,柔声问道:
“相父罚你了吗?”
刘禅不置可否,抽噎着道:
“相父说……说我不该轻信阿若……更不该……不该擅自做主……”
袁瑛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
“相父说得对,但阿斗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再犯便是。”
刘禅点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他自幼长于乱世,虽贵为齐王世子,却极少享受寻常孩童的温情。
父亲刘备常年征战,忙于国事,疏于陪伴。
母亲袁瑛虽疼爱他,却也常因身份所限,不能太过亲近。
今日受了训斥,心中委屈翻涌,竟是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母亲……孩儿只是想救她……她肚子那么大。”
“若是被押去矿场,必定活不成的……孩儿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袁瑛听得心酸,将他搂得更紧:
“阿斗心善,这没错。”
“可这世道,人心难测,相父是怕你吃亏。”
正说着,袁莹也匆匆赶来,见刘禅哭得厉害,忙问:
“阿斗怎么了?治儿呢?”
“你表兄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刘禅抹了抹眼泪,低声道:
“表兄……表兄不肯认错,相父把他留下了……”
袁莹闻言,眉头一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跟他父亲认个错怎么了?”
她嘴上虽埋怨,可心里却清楚——
李治这性子,像极了他的外祖父袁术。
当年袁术兵败,宁肯烧毁宫室,也不肯低头投降。
如今李治骨子里那股傲气,竟是一脉相承。
袁瑛轻叹一声,上前抱住袁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
“阿妹别急。”
“丞相他虽然严厉,但总归是为了治儿好。”
唉。
袁莹叹了口气
面对这种情况,她完全无计可施。
“姊姊你有所不知,我这孩子打小脾气就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
“就坚决不肯认错。”
“为此,不知遭了多少冤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