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谬矣!”
话未说完,便被李翊出声打断了。
以手指城下教众,道:
“观彼辈聚众,阵列有度,进退如一,必有智者阴为之谋。”
“若强以兵戈驱之,徒使黔首益怜其困。”
“则米道根基愈固,非利我也。”
李翊对这种闹事的活动的本质看得很透彻。
他们如此有组织力,显然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如果去强行逮捕他们,只会引得周围百姓更加同情他们,这就使得米教在基层更得人心。
这种觉悟以及这种组织力,其实是非常麻烦的。
其背后的高人,显然拿捏了河北高层的心态。
他就是要逼着相府去做选择,是妥协还是强制武力镇压?
不论哪种,以李翊经略河北多年的威望,都动摇不了他的统治。
但正如癞蛤蟆一样,不咬人但膈应人。
“如此,为之奈何也?”魏延按剑问。
李翊一挥衣袖,澹澹道:
“从其所请,尽释系囚!”
“啊?”
一听这个命令,魏延顿时傻眼了。
他性格暴烈,向来是一刚到底。
如今放人,不等于是服软么?
“丞相,这——”
魏延还待劝说,却被李翊伸手止之。
“去办罢。”
“唉!”
魏延一跺脚,无奈拱手,“末将遵命。”
很快,此前被逮捕的闹事者,共计四十三全部被释放了。
那一众闹事者见人被释放以后,也感到诧异。
没想到相府居然真的会放人。
私下里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首的治头大祭酒当即吩咐:
“我等述求已成,不必再继续闹下去。”
“否则便是我等理亏。”
“可先退去,听候吩咐。”
众人从其言,各自散去了。
但米教还是将此次与官府的正面交锋,当成是一次“胜利”来进行宣传。
站在米教的角度,这极大提高了其威望,毕竟其赢得是河北政府。
而站在幕后者角度,他要的就是损害河北政府的公信力。
就在众人为眼前的胜利沾沾自喜时。
相府内,连夜召开了一次紧急大会。
李翊将一众高层全部叫了过来,并发表讲话。
“米教之众,号令严整,非寻常乌合可比,必有智者在背后运筹帷幄。”
“今日吾下令释囚,一为暂稳人心,二为试其深浅。”
“若其得寸进尺,继续鼓噪,则不过庸才所谋。”
“然其见好即收,进退有度,足见其所图非小!”
众人认真听着,都对此事无比重视。
因为这显然是有人想挑战他们河北官府。
只见李翊倏然起身,袖袍翻卷如云,厉声道:
“取河北舆图来!”
侍从急奉图册,李翊执毛笔,于邺城、邯郸、常山诸郡米教聚点处重重圈点。
笔锋所至,皆教中要地,显是早有探查。
“传令!”
李翊掷笔于案,声若寒铁:
“河北诸军即刻出动,凡米教聚首,不问缘由,尽数缉拿!”
“务求雷霆之势,不得走漏一人!”
左右皆凛然应诺,翊复冷眸远眺,大声道:
“吾不管这幕后之人是谁,但他这的算盘实在太浅薄了。”
“对付谁都可以,唯独在我河北行不通!”
当夜,河北诸将得了密令。
徐晃率铁骑百人,马蹄裹布,自西门悄出。
至常山郡时,恰见米教堂内灯火未熄,窗上映出七人议事剪影。
徐晃冷笑,挥手间,甲士破门而入,未待堂内惊呼,已用浸药麻布捂口擒拿。
案上茶盏尚温,犹冒热气。
便被一发带走了。
张郃更精,使麾下健儿扮作粮商,叩开邯郸北郭米教暗舵。
门枢刚转,张郃自檐上翻落,环首刀已架舵主咽喉。
余众欲逃,却见院中“商队”皆抽短弩相对。
全程未发一矢,仅闻犬吠数声。
高览则趁着夜黑如墨,带人围了广平香坛。
教众正诵经,忽觉寒意刺骨——原是百张强弩透窗指来。
一老祭酒欲吞符自尽,览箭如闪电,射落符纸于烛火,顷刻成灰。
至五更鸡鸣,三将已押囚车三十六乘会于邺城诏狱。
河北军官恐怖的执行力,震惊了米教高层。
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组织力太强。
以至于米教一众治头祭酒都还没来及反应,他们分舵的祭酒在一夜之间就被逮捕了。
古代信息闭塞,交流本就不便。
一旦地方的领头人被捕,他们的组织力瞬间崩坏。
一时间米教高层分作两派。
一派自危,希望赶快逃离河北,避免也被抓进大牢。
一派则认为不能够自乱阵脚,先等雒阳总舵那边下达最新指使,然后再做决定。
而就在米教内部还在为是逃是战争执不休时,相府的第二道重拳再次打来。
是夜,三更时分。
不计其数“白衣教众”破门而入,闯入当地豪族门中。
专抢金银,毁坏祖庙。
一时间,米教劫掠世族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河北众世家豪族人人自危。
众族长纷纷找到李翊,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官府,共同逮捕米教教众。
但这还不算完。
这日,邺城漳河两岸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春汛刚至,河水湍急。
却见十二名白衣人立于石桥,额贴黄符,手持米教教义,齐声高诵。
百姓们纷纷过来围观,他们本是抱着凑热闹的心理来看。
忽见为首白衣人的头目,忽然扯开胸襟,振臂高呼:
“官府迫害圣教,吾等以死明志!”
言罢纵身跃入湍急河水。
余众相继投河,溅起丈高水。
众百姓大惊,见此情景,无不骇然。
此事惊动了河北官府,徐庶亲自出面负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