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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沉声问:

“吴侯当真决意与齐决裂乎?”

“然也。”

吕蒙按剑而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善。”

陆逊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有此一问。

就是想要确认孙权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与齐国撕破脸。

毕竟……

“取丹阳倒非难事,只是须防齐人报复。”

陆逊也不认为取丹阳有多难,真正难得是如何应对齐国的报复。

所以才要问问孙权的态度,万一他的立场不坚定。

到时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折腾一场。

吕蒙忽而轻笑道,“某之重任,较伯言更险。”

陆逊讶然。“莫非……”

“取荆州。”

吕蒙目视西方,声音低沉。

陆逊闻言色变,沉声道:

“诸葛孔明乃是李子玉高足,非等闲之辈可比。”

“子明此任……甚难……”

“……哈哈哈,我亦知此事甚难。”

吕蒙仰头大笑,“正因其难,方显丈夫之志!若专拣易事,与庸人何异?”

“伯言,愚兄其实已经想过了。”

“大丈夫处世若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

“此去荆州,事若就,功名大业可成。”

“事若不就,蒙情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也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话落,吕蒙忽转头面向陆逊,正视他的目光。

“……伯言,出门前,蒙已在吴侯面前立下誓言。”

“此役若是不能取下荆州,蒙势不还东吴。”

“若是不幸殁于沙场,蒙已举荐伯言为下任都督。”

月华流转,映得陆逊眼中精光闪动。

良久,他郑重地向吕蒙一拱手:

“逊取丹阳途中,若子明兄需要策应。”

“请随时与逊保持联系,逊一定星夜来援,相助兄长!”

吕蒙亦肃然还礼:

“蒙在此先谢过。”

夜风忽起,吹动二人衣袍。

远处江涛拍岸,恍若金戈铁马之声。

……

次日,吕蒙正式挂帅,率兵进驻柴桑。

早有哨马报说:

“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有烽火台。”

又闻荆州军马整肃,预有准备。

吕蒙大叹:

“周都督在时,与孔明交往频繁。”

“彼时荆州之众,皆不以为会与东吴开战。”

“今荆州设下如此重防,看来诸葛孔明到底还是防着吴人啊……”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吕蒙心中还是有些落差的。

他接着派人去调查荆州的防线。

未多时,哨马回报说诸葛亮在荆州设置了四道防线。

分别是夏口赵云、公安马谡、江陵马良、夷陵潘濬。

吕蒙又是一惊:

“夏口乃入荆州的门户,由赵子龙把守。”

“赵云浑身是胆,性格沉稳,”

“若如此,荆州急难图也。”

“我一时在吴侯面前劝取荆州,今却如何处置?”

正当吕蒙愁得焦头烂额时,忽在防线名单中瞥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马谡是何许人也?”吕蒙问。

左右人答曰:

“此乃诸葛亮府上功曹,马良之弟,马谡马幼常也。”

“功曹?”

吕蒙眉头皱起,又问:

“他此前难道从未带过兵?”

为了袭取荆州的计划,吕蒙把荆州诸将每个人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但马谡这个名字却看着十分陌生。

“听人说,是第一次带兵。”

“第一次?”

吕蒙更加不解,在原地来回踱步。

“人说诸葛亮一生为谨慎,如何会用一个从未单独领过兵的新人,来守如此重要的公安港?”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摊手说:

“我等不知。”

“难道这个马谡是个天下奇才?”

“当年李翊不就是第一次领兵,就做到了百战百胜么?”

“诸葛亮既对此辈委以如此重任,想必其确有过人才能。”

众人议论纷纷,除了怀疑马谡是个天才之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吕蒙在原地来回踱步许久,忽然计上心头,思得一计。

“……不如这样,我以报周公瑾丧事为由,去出访荆州。”

“正好试探一下这马谡的虚实。”

“倘若其当真是个庸才,我等也好以此为突破口。”

众人纷纷称善,各自准备。

次日一大早,吕蒙便佯称赴荆州报周瑜之丧,带了三十来人出访荆州去了。

……

荆州,公安港。

廖化阔步来到马谡跟前,面色沉重地说道:

“参军,为何要改变公安部署?”

马谡提着笔,头也不抬的继续批着公文。

“旧制纰漏甚多,防务有误。”

“吾不过重新布阵,略加拂改耳。”

廖化蹙眉,沉声道:

“公安防务,乃是诸葛使君亲自制定,如何有误?”

“况使君随李相爷累经战阵,每到之处,尽意指教。”

“既是经过战阵考验,又岂容轻改?”

马谡这才搁笔,正色道:

“君只见其表,港北丘陵可屯重兵,却设哨塔。”

“水路要冲反置空营——此乃取败之道也!”

“丘陵屯兵?参军之言误矣。”

廖化赶忙劝谏道,“若无水路策应,岂不成了孤军?”

马谡霍然起身,羽扇坠地,厉声喝斥道:

“汝莫乱道,吾素读兵书,深谙兵法。”

“使君诸事尚问计于我,汝奈何相阻耶?”

“况汝也不过一介武夫,又岂知兵法精要?”

正争执间,忽有人报江外驶来几艘舟船。

马谡乃一挥衣袖,从廖化身旁掠过:

“……哼,吾得去看看舟船来人,没工夫与汝争执。”

“吾为主将,汝为副将。”

“再敢乱言,休怪吾军法处置。”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港外,吕蒙的轻舟已经溯江而上,到了公安港了。

忽见岸上旌旗错落,营寨布置与寻常大异。

吕蒙扶舷观望,眉头渐蹙。

“……此非孔明手笔。”

吕蒙指岸边一处孤悬高地的营垒。

“依险设寨本是常理,然此处距水路三里有余,缓急岂能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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