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到头了!”
……
丹阳官署内,袁胤一边吃着柑子,一边听着使者的汇报。
他突然前倾身子:
“陆伯言当真病重呕血?”
“属下亲眼所见!”
使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痰盂中血色做不得假。”
“更兼其腰间恶疮溃烂,药童换下的绷带尽是脓血。”
“此人必是染了恶疾。”
周显皱眉插话:
“陆逊年少有为,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怎会突然”
“诶~”
袁胤摆手打断,将没吃完的柑子放在案上、
“江东湿瘴最是伤人,当年孙策何等好汉,不过二十六岁便死了么.”
孙策的死与他遇刺虽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值得注意的是,孙策并不是直接被刺死的。
是被刺伤以后,没能把病治好才死的。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江东多瘴气,伤口很容易感染。
从而滋生出病菌。
所以像丹阳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过来的。
袁胤也明白这里面的工作有多困难,就盼着早点儿升迁,早点儿搬到气候相对宜居的中原去。
念及此,袁胤忽然道:
“来啊!传令,犒赏三军!”
周显诧异道:
“府君!纵使陆逊病重,这新都防务也不该就此松懈才是。”
“糊涂!”
袁胤霍然起身,腰间组玉佩叮当作响。
“陆逊若死,吴人必要另派太守。”
“等他们交接完毕,怕不是要等到开春了。”
踱到江东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新都位置。
“届时齐王早已平定中原,我倒要看看吴人如何袭取我丹阳。”
窗外忽有寒鸦惊起,周显望着地图上丹阳孤悬的标记,欲言又止。
袁胤却已哼着小调,转去后堂试穿新制的九卿礼服了。
孙权听说陆逊病了,心甚怏怏。
吕范进言道:
“陆伯言之病,必是诈耳,只为慢袁胤之心。”
“非真病也,愿吴侯勿忧。”
孙权便道:
“子衡既知有诈,可去往新都为孤视之。”
吕范领命,星夜至新都,来见陆逊,果然不见着有病色。
吕范开门见山说道:
“某奉吴侯命,特来敬探伯言贵恙。”
陆逊拱手还礼:
“贱躯偶病,何劳探问。”
吕范便道:
“吴侯以重任付公,公不乘时而动,空怀郁结,何也?”
陆逊便解释说道:
“非是某不尽心竭力,取丹阳易,平后事难。”
“吾取丹阳,不过覆手取物耳。”
“然荆州之地才是重中之重,若吕都督不能先取,我新都亦不敢擅动。”
哦?
吕范眉梢一样,沉吟半晌,目视陆逊,缓声说道:
“听闻吕都督至采桑后,便被阻在了夏口。”
“夏口由赵云把守,此辈成熟稳重,只恐不易取。”
陆逊笑道:
“某已和吕都督通过书信,他言及已有计可取荆州。”
“愿子衡勿疑。”
吕范连忙问是何计。
陆逊却道:
“此事干系重大,吕都督亦未向我言明是何计。”
“那伯言可能猜到是何计?”
“自然。”
“是何计?”
吕范连忙问。
陆逊笑着挥了挥手,“既然子明不肯明说,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下又何必去拆穿呢?”
“难道连吴侯都不能知道么?”
“荆州之事干系重大,还是谨慎为妙的好。”
吕范闻言,沉默许久,然后叹道:
“……好罢,愿子明当真能为吴侯取下荆州。”
“我这这便回报吴侯去,伯言亦当时时紧盯丹阳动向。”
“自然。”
二人辞别,各自回去。
不表。
……
话分两头,吕蒙自拜访完马谡回到采桑口以后,确定了公安港就是他夺取荆州的突破口。
他回到衙署,当即命人修书一封,具名马、异锦、酒礼等物。
遣使赍赴夏口,来见赵云。
时赵云正在城头巡视城务,忽报说江东都督吕蒙遣人送来礼物与书信,特来拜见将军。
赵云便道:
“礼物可送人送回去,书信留下。”
随后,将使者请入,得其书,其书略曰:
“子龙将军麾下”
“蒙以凡才,谬膺重寄,奉命移镇柴桑。”
“夙夜忧惶,如履薄冰。”
“窃思江夏要冲,素赖将军威德镇抚,南北安堵。”
“今蒙猥居邻境,实非所宜,唯恐麾下将士疑忌,致生嫌隙。”
“蒙虽不敏,亦知孙刘盟好之重。”
“故已具表上呈吴侯,乞骸骨归乡,愿荐贤者以代。”
“倘得卸甲,必当亲诣夏口,负荆请罪,以明心迹。”
“时值深秋,江风凛冽,伏惟将军珍摄贵体,勿以蒙为念。”
“临书惶悚,不知所云。”
赵云览毕书信,见其字迹虚浮,言辞卑怯,不禁莞尔。
侍从见主将神色,问道:
“将军何故发笑?”
赵云收信入匣,对吴使温言道:
“吕都督过谦了。”
“烦请足下转告,就说孙刘盟好,乃诸葛使君与齐王夙夜挂怀之事。”
“今都督镇守柴桑,但以和睦为念,何须辞官?”
遂命亲兵取来锦盒:
“此乃荆州特产的安神茶,可助吕都督调养心神。”
又添锦缎十匹,“江风寒冽,权表心意。”
帐外忽起东风,卷动案上信笺。
军正夏侯兰忽然开口说道:
“云兄,吕蒙此信,未免谦卑过甚。”
“不知是否有诈?”
这夏侯兰乃是常山真定人,与赵云是同乡。
两人情同手足。
赵云在刘备这里发迹以后,便向刘备举荐了夏侯兰。
刘备便使其留在赵云的部曲中,当一个掌管刑法的军正。
平日聊军务时,两人无话不谈。
赵云摆手止之道:
“邻邦礼敬,何必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