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过是向诸位大贤学了点皮毛教益。”
“与父皇治理天下相比,儿臣还差得远呢。”
刘备龙顏大悦:
“好!不居功,不自傲,方是朕的好儿子!”
转头对侍从道,“取朕那套白玉来,赐予梁王。“
刘理连忙跪下,顿首道:
“儿臣断不敢受此玉。”
“治理封国乃儿臣本分,今不过屡行本职,还得有赏。”
“父皇乃是圣主明君,万不可乱了赏罚分明之度。”
“儿臣无功,断不敢受此禄”
刘备闻言大笑道:
“父赐子受,天经地义,何必推辞?”
刘理仍坚持道:
“孔子云『克己復礼为仁』。”
“儿臣若因尽本分而受赏,恐有违圣人之教。”
刘备越发欢喜:
“那再加西域进贡的夜明珠十颗,骏马五匹。”
刘理第三次叩首:
“父皇厚爱,儿臣心领。”
“然梁国百姓方经战乱,儿臣愿將这些赏赐转赠穷苦百姓,以显父皇仁德。”
李翊见状,出列劝道:
“殿下,《礼记》有云『长者赐,不敢辞』。”
“陛下厚爱,殿下三辞三让,已尽礼数。”
“不如受之?”
刘理这才恭敬叩首:
“既如此,儿臣谢父皇恩典。”
“儿臣必当善用这些赏赐,不负父皇期望。”
刘备欣慰点头:
“理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襟,实属难得。”
他环视眾臣,“朕观梁国治理有方,当为诸国表率。”
“子玉,回京后擬旨嘉奖梁国百官。”
李翊拱手应诺,“臣遵旨。”
待酒过三巡之后,
刘备放下酒樽,目光灼灼地望向幼子。
“理儿,朕刚从鲁国过来。”
刘备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整个宴厅安静下来。
“两地所得朝廷援助相当,为何梁国治理得如此出色?远胜鲁国。”
“你且细细道来。”
刘理放下筷子,恭敬起身:
“回父皇,儿臣不过是铭记父皇『为政在人』的教诲,善用了几位贤才罢了。”
他转向厅中眾臣,一一让他们露脸。
“若无这些股肱之臣,儿臣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有今日局面。”
刘备环视厅內,这才注意到许多陌生面孔。
原本他给刘理配备的老臣,竟有大半不在席上。
他眉头微蹙,旋即舒展——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又確实治国有方,何必计较这些呢?
“既如此,为父倒要认识认识这些贤才。”
刘备微微笑道。
刘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击掌三下。
席间立即站起三位年轻官员,个个气度不凡。
“这位是太原王氏子弟王昶,现任典农校尉。”
一听到太原王氏四个字,隨行而来的不少朝中官员,纷纷窃窃私语。
太原王氏那可是顶级大族啊。
当年参与刺杀董卓的司徒王允,便出身这个家族。
刘理指向那位面容黝黑的青年。
“自他到任以来,斫荒莱,劝农桑。”
“国中树木成林,垦田倍增。”
王昶出列跪拜,正色道:
“微臣不过尽人臣本分,全赖殿下信任,敢不竭股肱之力?”
“太原王氏?”
刘备走到王昶跟前,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
见他手掌粗糲,指甲缝里还留著泥土痕跡,显是常下田间。
不由点头,讚赏道:
“农为邦本,卿能亲力亲为,甚好。”
话落,將手一招,示意侍从赏赐锦缎十匹。
刘理接著介绍第二位:
“这位是骑都尉诸葛恪,父皇別看他年幼,却深諳兵法。”
“国中兵马多经他手操练。”
诸葛恪行礼时甲冑鏗鏘作响,眉宇间英气逼人。
刘备眼前一亮,问道:
“小郎可是子瑜之子?”
“回陛下,正是家父。”
诸葛恪声音清朗地回答。
刘备也略有耳闻,听说这少年郎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神童。
便有意考校他,问道:
“汝父亲与汝叔父,谁更聪明?”
诸葛恪不假思索回答说:“家父?”
“为何?”
“家父能够侍奉皇子,而叔父却远在交州,与番人交往商贸。”
“故得之家父更加聪明。”
“但以臣观来,不论家父亦或者叔父,都不及陛下聪明。”
“若不然,以李相爷之算无遗策,如何能够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此言一出,满座皆赞。
这个诸葛恪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才思敏捷、善於应对各种紧急事务。
短短几句话,不仅保留了父亲的顏面。
还同时拍了刘备以及国家二把手的马屁。
“哈哈哈!”
刘备大悦,抚须大笑,旋即赐宝剑一柄。
最后,刘理引荐一位气质儒雅的青年:
“这位是潁川陈氏陈泰,现任儿臣府上主簿。”
“其父便是当今廷尉,陈长文先生。”
陈泰行礼如仪:
“家父常言陛下宽仁爱士,今日得见天顏,方知所言非虚。”
“朕与你父相交甚篤。”
刘备感慨道:
“如今见你们年轻一辈也能同心协力,朕心甚慰。”
言罢,赐予玉带一条。
介绍完毕,刘理恭敬道:
“儿臣年幼,全赖这些贤才日夜辅佐。”
“他们各有所长,正如父皇常说的『使人如器』。”
刘备抚须微笑,眼中满是讚许。
然而李翊的目光却在三位年轻官员之间来回扫视——
太原王氏、琅琊诸葛氏、潁川陈氏,皆是当世大族。
这位少年王爷,竟不声不响地织就了一张世家大网。
还不声不响地替换掉了刘备配备的官员,
既淡化了朝廷的影响力,又加强了自身对梁国的控制力。
这小娃娃不得了啊。
正思索间,刘理已举杯来到他面前:
“姨父,甥儿敬您一杯。”
李翊回神,连忙举杯相迎。
酒过唇齿,他发觉刘理正凝视著自己。
“姨父面色不佳,可是甥儿哪里招待不周?”
刘理声音轻柔,带著恰到好处的关切。
李翊放下酒杯,意味深长道:
“殿下一切都做得很好……好得超乎老臣想像。”
刘理眼中精光一闪,旋即笑道:
“甥儿就当这是姨父的夸奖了。”
他顿了顿,语气又转为温情。
“姨母近来可好?甥儿甚是掛念。”
“她很好,也常念叨你。”
李翊注视著这个外甥,试图从他稚嫩的脸上看出什么。
“甥儿恨不能常在姨母跟前尽孝。”
刘理嘆息,“奈何身为国君,不敢弃子民於不顾啊。”
李翊微微頷首:
“殿下以国事为重,即是正道。”
他压低声音,“只需……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字字千钧。
刘理面色不改,只是杯中酒液微微晃动,映出他瞬间冷峻的眼神。
“姨父教诲,甥儿谨记。”
他举杯一饮而尽,转身时袍袖翻飞,竟有几分王者气度。
“为什么我的后辈,一个个都这么优秀呢?”
李翊眯著眼睛,仿佛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十岁。
“难道这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於蓝胜於蓝?”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么?”
李翊心中暗嘆。
然后又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
看向刘备,他正与赵云饮酒敘谈,两人相处的很融洽。
“陛下,希望你能明白。”
“不是每个父亲都应该望子成龙。”
“尤其是在帝王家,优秀的儿子有一个就够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