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亡,则魏独木难支。”
“刘备素有雄才,若得江东之地,其势将不可制。”
“臣以为,必须救吴!”
他言辞激烈,目光如炬。
曹丕又取一块蜜,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太尉以为,当发兵几何?”
司马懿略一沉吟:
“汉中屯兵已久,可发精兵五万,袭扰关中,以制齐人侧翼。”
“如此,便可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缓解南线军事压力。”
殿中群臣闻言,窃窃私语。
曹丕却似未闻,又伸手去取盘中蜜饯。
司马懿目光敏锐,注意到曹丕手指微微颤抖,额角有细密汗珠,心中一动。
“大王。”
司马懿上前一步,声音压低。
“蜜虽甘,多食恐伤身体。”
“臣观大王近日多饮多食,却日渐消瘦,此乃消渴之症的前兆啊。”
曹丕闻言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嘶哑:
“太尉多虑了!孤身体康健,何来消渴之说?”
他又取一块蜜放入口中,“自蜀地业兴盛以来,国库充盈。”
“孤食,一为品尝美味,二为蜀地百姓表率。”
“业兴,则蜀民富。”
“蜀民富,则天下安。”
司马懿眉头紧锁,却不敢再劝。
他深知曹丕性情刚愎,若再多言,恐招祸端。
曹丕挥袖道:
“孤以为,太尉所献之策甚善。”
“即日起,卿便前往汉中,整饬军备。”
“准备出兵袭扰刘备侧翼,帮吴军分担江南战线的压力。”
“臣领命。”
司马懿深深一揖,目光却忍不住再次扫过曹丕泛黄的面色和干裂的嘴唇。
退朝后,司马懿独行于宫道之上,秋风卷起他的袍角。
侍从轻声问道:
“太尉,大王似乎不以为意,对自己的身体甚不在意啊。”
司马懿摇头叹息:
“大王沉疴已深而不自知。”
“然国事为重,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汉中。”
“那大王的病……”
“天命难违。”
司马懿仰望苍穹,发出一声叹息。
“我等臣子,唯有尽人事以待天命。”
“行了,速去准备吧,五万大军不日便发。”
与此同时,曹丕独坐内殿,案几上蜜饯堆积如山。
他伸手取食,却忽觉指尖刺痛,细看之下,
一道小伤口渗出血珠,竟久久不凝。
“奇怪……”
曹丕喃喃自语,却仍将沾血的蜜送入口中。
“孤这是怎么了?”
曹丕只觉脑袋有些浑然。
但也没有太在意,只摇了摇头。
“定是近日政务繁忙所致。”
他对外喊道,“来人,再取些交州新贡的蜜来!”
……
就在魏吴两国畏惧汉朝的兵锋时,
汉朝大地上,地方各级官员已经收到了朝廷的通知。
着手准备征发徭役的工作了。
其中,最为顺利的是河北。
河北之地,沃野千里,仓廪充实。
朝廷征发徭役的诏令一到,各郡县官吏即刻张榜,征调民夫。
百姓虽有不舍,但因近年赋税稍轻,且官府许以钱粮补偿,故应征者甚众。
涿郡作为龙兴之地,
其太守府前,更是青壮列队,官吏唱名。
一老农拍其子肩,道:
“儿啊,此番随军,当谨慎行事。”
“天子仁德,必不使尔等白白受苦。”
其子拱手应诺:
“父亲放心,儿必不负朝廷征召。”
太守见此,捋须微笑,谓左右曰:
“河北之民,果然忠顺。”
“不愧是李相爷经营出来的风水福地。”
“若天下皆如此,何愁大业不成?”
青州、徐州之地,虽未如河北富庶,却也尚可温饱。
然近年战事频繁,徭役不断,百姓渐生不满。
琅琊郡内,一老者拄杖立于村口,见差役又来征丁。
怒而顿地,骂道:
“天子口口声声爱民如子,为何年年征发,使我等不得耕种?”
“家中田亩荒芜,妻儿何以为食?”
旁有乡邻大惊,急掩其口,低声道:
“老丈慎言!”
“此乃大逆不道之言,若被官府听闻,恐有灭门之祸!”
老者愤然甩袖:
“横竖是饿死,何惧一死?”
然终究不敢再言,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家独子被征调而去。
青徐地区百姓虽小有怨言,但大多百姓还是认真配合了朝廷的工作。
这也得益于当年李翊布政徐州,多施恩降惠于此。
至于河南地区,由于此地遭受的战争破坏最为严重。
所以刘备特地下旨,减河南三成丁役。
河南地方官员在接到诏书后,或有人道:
“朝廷要的是四十万总数。”
“河南减了,别处就要多征。”
“届时他州郡守完成使命,独我河南不足,岂非显得吾辈无能么?”
于是众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
乃私下里决定,明面上遵旨减役。
实则在户籍上稍作调整。
将逃亡者仍计入丁口,老弱者不除名册。
但此举,也遭到了河南其他官员的反对。
他们认为这种行为是欺君之罪。
何况朝廷既然已经下旨减役,说明其他州郡肯定做了相对应的安排。
咱们又何必自作聪明呢?
经过一番争执,高层最终还是决定先按朝廷颁布的七成征发。
至于不足之数……
令各县自行筹措。
这道模糊的指令经郡县层层传递,到乡亭时已面目全非。
颍川郡守接到文书后,立即召集属吏:
“朝廷征役期限紧迫,每户必出一丁!”
“郡守,陛下不是减役三成吗?”
户曹掾小声提醒。
郡守冷笑道:
“减役?淮南前线等着粮草呢!”
他拍案而起,“告诉各县,完不成数的,县令免官!”
秋雨连绵中,差役们持着盖有朱印的公文奔走乡里。
汝南县郊,督邮张郗带着十余名衙役闯入村落,惊得鸡飞狗跳。
“奉朝廷令,征发民夫伐吴!”
张郗一脚踹开茅屋柴门,屋内老妪吓得打翻了纺车。
村里的里正赶忙近前,颤巍巍递上名册:
“张……张督邮,本村适龄男子皆已登记在此。”
张郗扫了眼名册,突然指着个名字:
“这陈大为何不来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