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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其退后,再设法收復失地。”

未待说完,是仪插言道:

“会稽偏远,不如退守吴郡,据太湖之利。”

眾人爭执不下。

孙权默然良久,忽道:

“富春乃孤之祖地,山环水绕,可守可退。”

“即日迁都富春!”

张昭惊道:

“大王!迁都事大,岂可仓促决定?”

“且百官家眷皆在建业,此事是否先从长计议?”

孙权冷笑一声:

“正是要速决,否则等齐军兵临城下,尔等怕是要取孤首级献与陈登了!”

孙权又何尝看不出来,百官之中,已有不少人有投汉的心思了?

若非孙权留了底牌,將禁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么百官中將会有不少人,將自己给出卖陈登!

隨即,孙权下令:

“禁军听令!即日起,迁建业库府所有財物粮秣。”

“宫中妃嬪、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一律隨驾迁都。”

“敢有违抗者,以叛国罪论处!”

命令一下,满朝愕然。

是仪颤声道:

“大王此举,岂非是要挟持群臣?”

孙权漠然道:

“卿等既为吴臣,自当与孤同甘共苦。”

“莫非有人已生二心?”

当下无人敢再异议。

禁军即刻行动,封库府,闭城门,强迁百官。

建业城內顿时哭喊震天。

禁军挨家叩门,催促百官整装。

张昭府中,老臣对家人嘆道:

“吾主本是少年英才,英雄一世。”

“奈何如今会变成如此?究竟是何人造成的,老夫也不知。”

“老夫只知一件事,今行此下策,恐难再见江东父老矣。”

而是仪被禁军“请”出府邸时,则是仰天泣道:

“不意东吴基业,竟以如此收场!”

城內乱作一团,官船挤满江岸。

有官员欲潜逃归家,皆被禁军拦截。

一文人怒斥押送军官:

“吾等乃朝廷命官,非囚犯也,何故如此相逼?”

军官冷麵答道:

“奉旨行事,大人勿怪。”

“至富春后自然恢復自由。”

江边,

孙权立於楼船之上,望著忙碌的迁徒场景,面色阴鬱。

周胤前来稟报:

“大王,库府金帛已装船完毕,百官及其家眷大多已被请上船。”

“唯……尚有数十官员藏匿不出。”

孙权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

“纵火焚其宅,看他们出不出!”

霎时间,

建业城內多处起火,黑烟滚滚。

哭喊声、斥骂声、兵甲撞击声交织一片。

昔日繁华的都城,顿成人间地狱。

张昭立於船头,见烟火中的建业城,不禁老泪纵横。

“昔年霸王项羽寧死不肯过江东,今我东吴却要弃建业而走,岂非天意乎?”

孙权闻之,怒道:

“张子布何出此不祥之言!”

“昔日勾践棲於会稽,终能灭吴雪耻。”

“今暂避锋芒,他日必能捲土重来!”

疯了。

彻底的疯了!

每一名官员都感觉眼前的孙仲谋十分地陌生。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少年英才,年少提领江东的雄主吗?

到底是什么使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对了!

是奸臣吕壹。

是那几名祸国红顏!

定是他们蛊惑了大王!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每个人的心中燃起。

此时,

观江岸景象,百姓扶老携幼,追奔哭號。

官员面色惶惶,如赴刑场。

兵士挥鞭驱赶,毫不容情。

这般景象,任谁也不敢信还能捲土重来。

最后一批船只离岸时,忽见一叶小舟追来,舟上一人高呼道:

“臣乃闞泽,愿隨大王同行!”

孙权讶异道:

“德润何以迟来?”

闞泽撩衣拜道:

“老臣適才整理典籍,不忍先人心血沦落敌手,故来迟耳。”

孙权感其忠义,命人接应上船。

然观百官,多是畏威而非怀德,不禁又暗自神伤。

船队浩荡东行,建业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水天之际。

孙权独立船头,江风拂面,忽忆少年时与周瑜、吕蒙共议天下事。

那时是何等的豪情壮志。

不意今日竟如丧家之犬,挟眾逃亡。

忽闻后船喧譁,原来是一官员试图投江,被军士救起。

孙权默然片刻,传令道:

“……赐酒压惊。”

“告知眾人,至富春后,愿去者听便,孤不强留。”

张昭在旁闻之,微微頷首:

“大王终悟强扭之瓜不甜乎?”

孙权嘆道:

“非悟也,势不得已耳。”

“但愿天不亡吴,使孤得保江东一隅,延续香火。”

夕阳西下,江流东去。

船队载著一个王朝最后的希望,向著富春方向缓缓而行。

而此时的建业城,已是烟火寥落。

只待汉军前来接收这座无主的都城了。

……

陈登率汉军赶至建业时,只见浓烟蔽日,火光冲天。

昔日繁华都城,今成一片火海。

城墙上吴旗半焚,在烟火中飘摇如垂死之蝶。

“孙权竟纵火焚城!”

陈登驻马凝望,面色沉痛。

“吾本欲与孙氏和平收场,不意其狠戾至此,看来两家是不能善了了。”

蒋钦在侧问道:

“將军,大火冲天,如之奈何?”

陈登挥鞭前指:

“先救火!”

“传令三军,即刻救火救人。”

“財物粮秣皆可不顾,唯百姓性命为重!”

汉军將士纷纷弃戈取桶,投身火海救人。

陈登更亲自率眾扑灭府库大火,一日一夜不眠不休。

恰逢江南梅雨时节,天公作美。

大雨倾盆而下,火势渐息。

灭火毕,

陈登立即命人搜寻活口,救济百姓。

又遣人清点府库。

不多时,军需官惶惶来报:

“府库粮秣十不存一,金银帛匹非空即焚,几无可用之物。”

陈登默然良久,终是嘆道:

“將士们苦战日久,皆盼破城领赏。”

“今得空城,如之奈何?”

蒋钦趋前低语:

“军心已有微词,若赏赐不继,恐生变故。”

周泰亦问道:

“孙权遁逃,將军欲追否?”

陈登沉吟半晌,乃道:

“不擒孙权,此战不能了。”

“故分兵追击势在必行。”

“然军心不稳,需先安抚將士,暂停进军。”

眾將纷纷请缨追击。

陈登却道:

“时值梅雨,道路泥泞,非精兵不能速行。”

“吾亲率一万精兵追击即可,诸公留守建业,安抚军民。”

“大军可隨后缓行,慢慢追上老夫。”

正当议定,

忽见一骑驰至,却是监军梁王刘理。

少年王爷勒马扬鞭,道:

“陈將军追敌,岂可无监军同行?孤请隨往!”

陈登婉拒:

“殿下金枝玉叶,富春路险,恐有不测。”

刘理昂然道:

“大丈夫建功立业,何惧刀山火海?”

“孤既为淮南军监军,岂有临阵退缩之理!”

陈登尚在犹豫,忽见又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高呼:

“三弟且慢!”

原来是鲁王刘永率亲兵赶到。

刘永马鞭直指:

“擒拿吴主乃不世之功,三弟莫非欲独吞乎?”

刘理变色道:

“二兄何出此言?”

“弟身为淮南军监军,隨军追击乃分內之事。”

“倒是二兄身为荆州军监军,何故越权?”

刘永闻言大笑:

“普天之下莫非汉土,何分荆州淮南?”

“三弟阻我同行,莫非欲独占擒吴之功,在父皇面前邀宠?”

刘理面红耳赤,正色说道:

“二兄休得胡言!小弟绝无此心!”

陈登见二王相爭,急忙出言调解:

“……既然鲁王愿往,便请同行。”

“多一路兵马,也多一分胜算。”

刘永这才转怒为喜,率部併入军中。

刘理麾下骑都尉诸葛恪怏怏不乐,私语刘理道:

“鲁王来者不善,恐非为擒权。”

“实为监视殿下耳。”

刘理微笑低答:

“……元逊多虑矣。”

“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这一路,我们不会『寂寞』了。”

於是,

陈登率精兵一万,带著两位王爷,望富春方向追击。

雨幕重重,道路泥泞。

军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中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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