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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

见此,张慎行心里也微松了口气,此女子倒是没有撒泼,倒是意外。

至此儒释之争,儒家胜利而告终!

见此,以张慎行为首的御史言官,纷纷喜笑颜开,低声议论了起来。司礼监陈洪等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儒家也好,道家和佛门也罢,都跟他们无关。

内阁众人则始终冷眼看着,张居正等人倒是不考虑其他,只是听着这番论道,全当思考。

胡宗宪、王崇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莫名意味来。

二人中,胡宗宪是严嵩的学生,王崇古是裕王的心腹,对这些内幕,自然明白。

在他们看来,今日儒释道三家,没有胜利者,都不过是棋子而已,悲哀的是,有棋子因为胜利而高兴,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俞大猷则不同,他出身不好,为官底蕴不深,听着这一番文人论道,只觉得精彩。

至于严世蕃,看着背叛了严家的张慎行,眼神如刀子一般冰冷,像是在看一个已有取死之道,却不自知的小丑,神情嘲弄讥讽。

赢了?殊不知,他们都不过是台上的戏子而已,今日的表演,不过是我严家手中的工具。

“国师。”一举击败佛门,张慎行决定趁热打铁,对清风出手,不过却是先作了一揖。

看着张慎行,清风微微颔首,目光看了看冷眼旁观的司礼监,又看了看神情淡然的内阁,最后看向将自己视做敌人的御史言官。

突然,清风觉得好无趣,好无聊。

不过她知道,皇上要看戏,严家变法需要这一场戏唱下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唱下去。

“做官好难呀。”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清风努力维持着自己国师的仪态。

嗯,这是黄锦说的,她今日代表的是大明的体面,大明的仪态,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张御史,请吧。”清风抬了抬手,落落大方,很有国师的风度。

“国师此前所言,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皆出自老庄之经典,可对?”张慎行开口。

“不错。”清风微微点头。

“嗯,”张慎行点了点头,开始踱步,“朱子,曾在《朱子语类》中言:道家有老庄书,却不知看,尽为释氏窃而用之,却去仿效释氏经教之属。譬如巨室子弟,所有珍宝悉为人所盗去,却去收拾人家破瓮破釜,呵……”

说着,张慎行轻笑着,看向身后一众支持者,道:“下官,深以为然!”

听到这里,大殿之上,响起一众御史言官的轻笑声,纷纷嘲笑道家丢了西瓜捡芝麻,甚至是暗暗讽刺,道家的愚蠢。

然而听到这话,清风却没有说话,朱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山下人罢了。

山下人之争,无非名、利而已。佛道之争,早有之,何来他论说因果?哗众取宠。

没错,这就是清风对朱熹论佛道的看法,四个字便可评价:哗众取宠。

嗯,最主要的是,她真的没功夫跟张慎行争辩什么,既然佛门败退,佛道为刀剑,第一回合已然分出胜负,那便让儒家成为众矢之的吧。

今日朝堂之上,三教之争必然会传出去,迅速席卷整个大明,届时推波助澜一下,佛道两家谁能放过儒家?儒家又岂会退缩?

毕竟朝堂之上,张慎行一人之力,击败佛道,若是儒家自己退缩了,岂不是打脸自己?

所以,今日的结果已经出了,也已经达到了严阁老和皇上想要的。

这点,清风自然看出来了,她是单纯,不是笨。

看透今日这场大戏后,清风只觉得,山下人真无趣,不如修炼去。

见清风不说话,张慎行只当她是强装镇定,然后继续道:“朱子曾言:佛家初来中国,多是偷老子意去做经,如说空处是也。”

“后来道家做《清静经》,又去偷佛家言语,全做得不好。佛经所谓‘色即是空’处,他把色、受、想、行、识,五个对一个‘空’字说,故曰‘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谓是空也。”

“而《清净经》中偷此句意思,却说‘无无亦无’,只偷得他‘色即是空’。”

“却不曾理会得他‘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之意,全无道理。”

“佛家偷得老子好处,后来道家却只偷得佛家不好处。譬如道家有个宝藏,被佛家偷去。后来道家却只取得佛家瓦砾,殊可笑也。”

说完,张慎行语气一顿,而后摇头失笑,道:“然而在我看来,朱子此番言论,却多有宽容……不过是两个窃贼互偷而已。”

这番话一出,张居正等人眉头都是一皱,不过却也没说什么,他们都看出来了,张慎行是故意的,就是要激怒清风。

而清风,听到张慎行说老庄是窃贼,就算再怎么不在乎,也不能任由旁人这么说道家,顿时小脸也是不由的一板,冷了下来。

袖口里,小拳头捏的梆硬,灵气隐隐旋转,灵气波动则是在场几个修仙者一惊。

嗯,倒不是惊讶于清风灵气波动,而是惊讶于清风要动手。

“张御史,”就在这时,严嵩突然慢吞吞的开口,道:“圣人几时说过佛道两家是窃贼了?”

严嵩突然开口,让大殿上一静。

张慎行见严嵩开口,也是收敛脸上的笑意,心中有些紧张,不敢与严嵩对视。

别看他背叛严家,在西苑外死谏的时候,勇敢异常,可当真正跟严嵩对上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身体有些莫名的畏惧。

“论道,引经据典,在所难免,也是必要的,但莫要歪曲圣人之言,有损圣人名头,毕竟你今日代表的是儒家。”

“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若是传出去了,旁人只会说圣人狭隘,背后论他人长短,作长舌妇人之举,主子身后名,岂不因你而玷污?”

严嵩就这么慢吞吞的说着,但整个大殿上众人都鸦雀无声,甚至大气都不出一声。

这一次,内阁首辅的霸道与强势,再次得以体现。

“下官明白。”张慎行只能闷闷说道。

“继续吧。”严嵩点了点头,又缓缓坐下,低眉垂目,伸出手烤着火。

经过严嵩这一打岔,清风也收起了灵气,知晓刚才自己动用灵气,严阁老等人察觉到了,也明白,自己刚才冲动了。

不过,她确实想动手,要不然念头不通达,她们修道的,修的就是念头通达。

而且以修仙者的手段,一道灵气,足以让眼前之人,吃尽苦头而不自知!

看着张慎行,又看了看在场众人,清风心中越发的感到不耐和无聊起来。

“所以,下官以为,一个连自家学说都看不清,却要剽窃他人学说之辈,岂能妄谈治国?岂不是与那稚子胡闹一般儿戏?”

听到这里,众人知道这是在说道家学说来历有问题,用他人教义治国,像是在胡闹。

说完道家教义主张来历存疑,否定此前清风的自辩后,张慎行又继续道:

“再则,《道德经》所言: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此言虽有其理,然若一味放任,不加以管束,则恐天下大乱。”

“儒家主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以此来规范人心,使民间井然有序。这些都不是道家无为之治所能比拟的。”

“又有《礼记·曲礼》曰: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儒家之礼,不仅在于规范行为,更在于引导人心向善。”

“礼法并举,德法并重,乃是儒家治国之根本。若无礼法,则百姓无所依循,天下必乱。”

“故,道家之无为,虽可简化政令,然若无德法之规范,则天下必陷于无序之中。”

这是在对道家无为而治进行批判和否定。

今日论道,就是从清风自辩“道以修仙扰政”,提出道家无为而治,进行解释“修仙”和“扰政”,所以张慎行就以此穷追猛打。

“道家言“无为而治”,非谓全然弃绝法度,而是强调顺应自然之道,简政放权,使人民能够自我调节,自发形成良好秩序,然而……”说到这里,张慎行语气一顿,道:

“下官以为,若无明确之法度,则百姓易生懈怠之心,社会难保其安定。”

“又有《论语·卫灵公》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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