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牢内的存在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发出一声轻咦。
「你这佛门炼体功法……有些古怪,至阳中竟隐含一缕瀚海覆压之绵长,非是纯粹的大须弥寺路数。」
陈庆心中一凛。
此人被重重封印镇压,竟还能透过煞气感知到他功法中的细微特质,甚至察觉到了融合的巨鲸覆海功!
这份感知力堪称惊人。
他没有接话,只是全力运转功法,抵挡煞气的同时,不断炼化吸收。
「有趣……」
那声音低语了一句,煞气洪流的攻势渐缓,最终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化作弥漫空间的淡淡黑雾。
「小子,你与七苦什幺关系?都是他传你的功法?」
「功法乃在下自身机缘所得,与七苦大师无关。」陈庆沉声道,依旧保持警惕。
他深知,这等被囚禁无数年月的恐怖存在,心思诡谲难测,每一句话都可能暗藏陷阱。
「机缘?呵……」牢内传来意味不明的低笑,却不再追问。
陈庆转身朝着通往第六层的阶梯快步走去。
直到踏上向下的阶梯,那股如芒在背的冰冷才逐渐消失。
陈庆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第五层这位,绝对是一位宗师境界的巨擘,而且绝非寻常宗师。
其修为似乎被某种方式封禁了大半,但依旧能催生出如此恐怖的煞气。
大雪山两位法王不惜与魔门联手,强攻狱峰欲救之人,便是他吗?
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与大雪山又有着怎样深厚的渊源?
陈庆摇了摇头,将这些疑问暂时压下。
正如七苦大师所告诫,这等存在,绝非现在的他所能招惹揣测。
知道得越多,反而可能越危险。
他收敛心神,沿着盘旋向下的阶梯,走向了黑水渊狱第六层。
与第五层那滔天煞气的压迫感不同,第六层的气息更加晦涩难明。
这里空间并不大,约莫只有寻常厅堂大小。
没有牢房,没有刑具,甚至没有多余的摆设。
空气异常干净,干净到几乎让人产生错觉。
仿佛这里并非黑水渊狱的最底层,而是某处与世隔绝的静修之地。
陈庆的目光瞬间被中央那道身影吸引。
那里没有蒲团,没有石台。
华云峰就那幺直接盘膝坐在地面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陈旧空荡的灰色皮袍,佝偻瘦小的身躯显得格外孤寂。
但与上次在第三层匆匆一瞥不同,此刻近距离观察,陈庆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悸动。
华云峰周身并无强横的气息外放,甚至感觉不到明显的真元波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真的只是一具披着衣袍的枯骨。
但陈庆却感觉他整个人,仿佛真的已与这黑水渊狱第六层,与这座狱峰,乃至与更深处的大地脉动,连接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那种『存在』本身所带来的厚重与苍茫,远超任何外放的气势威压。
玄之又玄,深不可测。
陈庆收敛心神,上前几步,在距离华云峰约一丈处停下,郑重地躬身抱拳:「弟子陈庆,拜见华师叔。」
华云峰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依旧如古井般平静无波,但在睁开的一刹那,陈庆仿佛感到整个石室的光线都微微黯淡了一瞬。
「我对你有些印象。」
华云峰缓缓道,「上次……煞劫之时,你在第三层,应对得还算沉稳。」
陈庆心中微凛,面上保持着恭敬:「弟子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华云峰微微颔首,目光移向陈庆手中提着的食盒与酒坛:「你来此,所为何事?」
陈庆将食盒与那坛三十年碧潭春放在华云峰面前的地上,再次抱拳:「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给华师叔送些吃食。」
「家师?」华云峰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微皱:「你师傅是谁?」
「家师,万法峰主,罗之贤。」陈庆清晰答道。
「罗师兄?」华云峰听闻,微微一怔。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地上的食盒与酒坛,声音似乎放缓了些许:「今日……」
「师傅说,今日是华师叔的寿辰。」陈庆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