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够纯粹……“
张显的话像一柄钝刀,反复剐着他的思绪。
思绪翻涌,不时就翻涌到了九原的雪夜。
那年自己十二岁,记忆里,阿娘总在窗户下借着月光缝补他的旧袄。
“布儿,饿不饿?“枯瘦的手从怀里掏出半块黍饼,饼上还带着体温。
他摇头,把饼推回去:“儿不饿,阿娘吃。“
屋外风雪忽的呼啸,鲜卑人的马蹄声时远时近、阿娘突然把他塞进地窖:“无论听到什么,别出声!“
木板的缝隙间,他看见阿娘举起柴刀——
原来第一个教自己拿刀的,是阿娘。
那晚,阿娘死了。
十四岁。
草坡上,收养自己的老牧人指着啃草的羊群:“瞧见头羊没?它犄角上跟脖子上的疤,是去年三匹狼留下的。“
自己当时回了句什么?哦,是“畜生打架,有什么好看?“
“傻小子。“老牧人敲在他的额头:“人活着就得像头羊——要么战,要么死,没有摇尾乞怜的路!“
那年,老牧人也死了,死在跟狼群出没的林子里。
十六岁。
自己跪在阿娘坟前,将鲜卑人的头骨摆在粗陶碗旁。
“儿明日就去投丁校尉。“酒浆淋湿坟头新草,“定叫胡人记住吕奉先三字!“
野风卷着草灰打旋,像一声叹息。
赤马突然停步,吕布才发现已到营门。
亲兵捧着药箱迎来:“将军,属下给您包扎……“
“滚!“
他暴喝一声,吓得亲兵踉跄后退。
——不对。
吕布攥紧缰绳,耳边又响起张显的声音:
“若是你找不到因何而战的目标,那我,可以给你一个!“
营火噼啪炸响,映得他眸中明灭不定。
“给某吧,让某静静。”
“.唯。”
马厩深处,吕布手缠绷带牵着赤马归置了马房,赤马啃着槽沿,打了几个响鼻。
吕布解下鞍鞯,指尖抚过一道旧疤,很久以前的伤了,原来自己的老伙计是真的老了。
“七年前某刚入伍,因斩杀胡人,受赠的你。”
“现在,你也老了”
他怜惜的抚着卸了鞍鞯的马背。
其上鞍鞯压出的痕迹已经成了赤马身体的一部分。
嘶律律——!
赤马烦闷的踢踏地面,就像是在抗诉吕布的话语一般。
“好好好,你正当壮年好了吧。”吕布笑了,轻声安抚赤马:“某这脾气多少是沾了你的,不服对吧!”
“对!某也不服!”
“老伙计,再陪陪某吧,等下次,我等再战张子旭!”
嘶律律——!——
雁门栈道。
五十骑飞速驶过,风雪飘忽。
“显哥,今日恶了丁建阳,往后他针对我等该如何?”
马背上,赵云一直在思考今日自家显哥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或许是师父说得对,他真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料子,想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只能是问向显哥。
“针对我等?”
战马飞驰,显得张显的声音有些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