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爹!你快来看这根藤!”赵柱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他指着旁边一根格外粗壮的主蔓,上面竟挂着四个小瓜,最大的已有碗口大小,青翠欲滴!
“结果了结果了!张使君说的一藤多瓜,这下眼见为实了!”
赵田站起身,望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发的绿色,心头那点对“亩产数千斤”的疑虑,如同晨雾见了日头,消散无踪。
“伺候好了,这些就是金疙瘩!使君是圣人,他可不会欺骗我们的!”赵田声音斩钉截铁。
“水要透,土要松,藤蔓压稳当,根扎深了,瓜才肯长!之后是吃糠还是吃饭,全看后面这几十天的功夫!”
“知道了爹!”
……
黄昏后。
城东草堂的灯火,在夜色中亮得更加沉稳。
沙盘摩擦的“沙沙”声依旧,但台上的内容已显不同。
陈明身后的木板上“石”、“斗”、“升”、“文”、“工”等新字与数字并列。
简单的“+”、“-”旁,添上了更复杂的算式。
“诸位父老,”陈明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鼓励。
“前些日子根基已稳,今日,咱们学点更实在的!算粮,算钱,算工分!”
他在泥板上写下:1石= 10斗,1斗= 10升。
“赵老丈,县衙犒赏开荒,按亩给粟米。您家3.5亩,每亩赏1斗2升,您家共得粟米多少?”
陈明再次点了赵田,他也看得出来,整个草堂里最是认真的就是赵老汉。
赵田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泥板上的单位换算,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裤腿上划拉。
他努力回想陈明教的“乘法歌诀”和这新学的进制。
半晌,他迟疑地开口:“三亩半……每亩一斗二升……三亩是三斗,半亩是……半斗再加一升?那就是……三斗半再加一升?”他不太确定地看向陈明。
“思路对!”陈明点头报以肯定,然后在黑板上写下算式。
3.5亩x 1.2斗/亩=?
“先把3.5亩乘1斗,得3.5斗,再乘0.2斗,得0.7斗,合起来就是4.2斗!也就是四斗二升!”
他一步步拆解,清晰明了。
赵田恍然大悟,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对!四斗二升!比俺自己掰扯清楚多了!”
陈明又写,官牛租用,一日工钱折粟米5升。
赵柱耙地三日,应得工钱折粟米多少升?
这次,赵柱自己抢着算了:“5升x 3日= 15升!”
声音响亮,带着初窥门径的自信。
练习的题目越来越贴近实际,算一家五口一月吃几斗粮,算卖了几只鸡得钱多少文,能换几斤盐。
最近甚至开始涉及简单的工分累计和折算。
课桌前,农人们眉头紧锁,木棍在沙子上艰难地移动,计算着关乎自家生计的数字。
错误仍有,但那份专注和试图弄明白的劲头,比单纯的识字描红,多了许多沉甸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