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满堂死寂,以及无数颗沉入冰窟、剧烈跳动的心脏。
后堂。
赵石的心脏也在砰砰直跳,他以往也只是见过主公是这般办案的,这次还是他第一回自己主案。
后背湿了一片,他问向身侧护卫也是同批桃源卒:“怎样,有没有露怯?”
那护卫笑道:“石头哥你就放心吧,主公说了你照实的办,没人敢拿你怎样。”
“唉,我都巴不得他们拿我动刀了,用嘴皮子哪有用刀方便”
赵石叹了口气。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了阳曲县的每一个角落,也传进了那座位于城东、占地广阔、朱门高墙的张家大宅。
张府厅,暖炉熏香,一派富贵气象。然而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家主张裕,年约五旬,保养得宜,面皮白净,此刻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猛地将手中的白瓷茶盏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碎片和茶水四溅!
“赵石!竖子安敢如此!”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喷薄着怒火与阴鸷。
“查田?清税?设直诉鼓?还要老子五日内缴清历年积欠?他张显这是要掘我张家的根!是要把整个阳曲的士绅往死里逼!”
厅内坐着七八个阳曲县有头有脸的豪强家主,都是张家的附庸或盟友,此刻人人脸色难看,惊怒交加。
“张公,明眼人都知道这太原已经易主了,那张显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在晋阳城就杀得人头滚滚!那赵石带来的那些护卫,看着也像是张显的亲兵,个个都是见过血的!”
一个胖家主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
“怕什么!”另一个面相凶悍的家主拍案而起。
“他赵石就带了十几个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敢动真格的,咱们就……”
“就怎样?”张裕冷冷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算计。
“聚众抗法?给他赵石一个杀人的由头?别忘了晋阳城头挂着的那些人头!张显连王氏都敢灭族,别说咱们这些小城的鸡了!”
众人顿时语塞。
“那…那我们就这么任他宰割?把田亩都报上去?把积欠都缴了?那以后还怎么活?”
有人不甘心地低吼。
“报?缴?”张裕阴恻恻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
“他赵石不是要查吗?不是要清吗?好啊,让他查!让他清!”
他环视众人,压低了声音:“告诉各家庄户,谁敢去县衙报田亩?谁敢去击那劳什子直诉鼓?打断他的腿!让他全家在阳曲活不下去!
告诉那些穷棒子,张家倒了,他们连口稀粥都喝不上!还有县衙里那些我们的人,该装病的装病,该‘遗失’卷宗的‘遗失’卷宗!
该算不清账的就算不清账!阳曲的天,不是他赵石想翻就能翻的!只要张显还想稳定太原,就绝不会在王氏刚灭的时候再杀氏族豪强!
我倒要看看这赵石倚仗不了兵士,还能弄出什么水来!”
“那以后呢?”一人低语道,与其中不免畏惧那张中郎的名号。
“以后?”张裕嗤笑一声。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等风头过了,以往怎么给王氏的就怎么给张显好了,大不了就再多给几成!”
“我还真就不信这世上还真有会给那些穷棒子泥腿子出头的人在!”
阳曲县衙东侧院,新设的“直诉鼓”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在料峭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鼓槌孤零零地挂在旁边,三日来,无一人敢碰。
赵石站在廊下,看着那面寂静的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派出去催促各乡呈报田亩、召集人手丈量的吏员,大多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