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婚可是大事,如今差了许多银钱,只怕燕平王哪里不好说话,即便是拆借也借不了多少。反倒是薛家將大笔银票存在自个儿处,不若与薛姨妈说道说道,先行挪用个三万两齣来,待过后再逐年偿还。
如此说来,今日须得去见见薛姨妈。另则,前一回说三日后给燕平王回信儿,陈斯远故意拖延了几日,却不见燕平王打发人来催,陈斯远情知自个儿拿乔不可太过,少不得今日要登门献策。
还有那鱼腥草素营生,方子早就给了,也不知丁道隆那大太监操办的如何了。
思量著,香菱提了食盒入內。先行伺候著陈斯远束髮,又打了水伺候其洗漱,这才铺展了食盒伺候其用饭。
这会子柳五儿回过气儿来,哼哼著起身却步履艰难。陈斯远便吩咐道:“时候不早,你们也快去用早饭,我自个儿有手有脚的,哪里用得著这么些人伺候?”
香菱、五儿一併应下,转头儿便让红玉入內伺候。
那红玉伺候时一直瘪著嘴,脸上故作幽怨嗔怪之色。陈斯远嬉笑著哄劝了一番,又扯过来略略轻薄,红玉便笑著將此事揭过。
红玉一向有眼色,既不一味顺从,又不曾一味犯小性儿,偶尔吃味倒是让陈斯远愈发怜爱。
待用过早点,陈斯远便道:“你近日一直往缀锦楼走动,可是拿定了心思要去二姐姐处?”
红玉实话实说道:“原以为林姑娘处是好去处,谁知老太太打发了鸳鸯来。她既来了,哪里还有我存身之所?”
陈斯远琢磨了下,便透露口风道:“司棋近来大抵要离府,你若有心,我便让二姐姐將你调拨去缀锦楼。”
司棋要走?虽不知缘由,红玉却欢喜不已。可听了陈斯远后头的话,立时蹙眉道:“大爷又浑说,我若去了,大爷房里岂不是少了人伺候?”
攀上二姑娘是要紧,可也不能留给旁的小蹄子可乘之机。
陈斯远便笑道:“我身边儿还有香菱、五儿呢。”
红玉眉头不展道:“香菱万事不关心,整日介往瀟湘馆去学作诗;五儿本就娇弱,连呵斥粗使丫鬟都不敢,这两个哪里管得了事儿?”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便思量道:“实在不行,我让晴雯过来也是一样。”
红玉眨眨眼,顿时没了话儿。晴雯可是陈斯远的心头好儿,红玉自知姿容比不上晴雯,且晴雯性子骄纵,有其看顾著,旁的小蹄子也別想近大爷的身。
因是红玉便笑著道:“若是如此,我全听大爷吩咐。”
陈斯远点点头,说道:“司棋离府也不是三五日的事儿,等定下来再说。”
红玉頷首应下,这才说起昨日其酣睡时,凤姐儿来討鱼腥草素的事儿。
陈斯远听得心下大奇,问道:“莫不是珍大哥又动了家法?”说罢又自个儿否了,道:“不对,即便挨了板子,也没有这么快伤口发炎的……贾蓉在南边儿到底惹了什么事儿?”
红玉察言观色,当即小意道:“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若让芸香扫听扫听?这妮子也不知怎么与会芳园的丫鬟混了个脸儿熟,时常便去会芳园耍顽。”
陈斯远愕然不已,心道芸香简直就是天生的探子啊,单是这一手四下都吃得开的本事,就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
頷首应下,待用过一盏杏仁茶,陈斯远换过衣裳,交代一声儿便自行出门而去。这日要去薛家老宅见薛姨妈,陈斯远便点了小廝庆愈隨行,又往前头借了马匹,先行起码到得能仁寺左近,寻了一家南货铺子拋费三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斤上品血燕,这才折返往外城薛家老宅而去。
閒言少敘,巳时两刻到得薛家老宅,因陈斯远与宝釵之事早已人尽皆知,又因薛蟠横死耽搁了,是以薛家僕役虽殷勤有加,却不敢直呼『姑爷』,当下便有婆子嚷嚷著『远大爷登门』,一径报到內中。
待陈斯远到得垂门前,早有同喜候在门后,引著陈斯远往正堂而去。
少一时,陈斯远绕过屏风进来,却不见薛姨妈端坐堂中,又听闻西梢间里作呕声不绝,禁不住挪步过去观量,便见同贵捧著个痰盂,薛姨妈正乾呕不止。
陈斯远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待过得半晌,薛姨妈止住乾呕,又含了一枚杏子蜜饯,摆摆手道:“你们且把著门,我与远哥儿说几句话儿。”
同喜、同贵垂首应下,闷头退出梢间里,果然守著正门不让人搅扰。
陈斯远挪步到得近前欲言又止,薛姨妈抬眼白了其一眼,说道:“本就遮掩不住,你这会子怕个什么劲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