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得了差事,便往中路院去提食盒。
也是赶巧,这会子绣橘也在,见来的是紫鹃,绣橘便笑道:“怎么换了你?平日不都是雪雁来提食盒吗?”
紫鹃面上堆笑,因心下吃味,便道:“雪雁走了运道,说不得往后都不用劳苦了呢。”
绣橘反应慢,追问道:“这是什么运道?”
紫鹃笑而不语,便有厨房里的婆子灵醒,笑道:“诶唷唷,雪雁姑娘定是开了脸儿吧?真真儿是好运道,说不得过些时日就要抬作姨娘了。”
绣橘略略错愕之际,紫鹃取过食盒便回了西路院。待绣橘接了食盒,心下自是好一番吃味。
如今宝姑娘还没过门,家中就已僧多肉少了。绣橘自忖算不得掐尖的,不过与苗儿、条儿相差仿佛。论姿容,莫说红玉、晴雯,便是雪雁、紫鹃、鸳鸯也胜过她一筹。
这两日二姑娘念叨过,说等宝姑娘过了门儿,正好一月分作三旬,每房一月得一旬。如此一算,正房能得五天,余下五天方才分给她们。
才五天啊,这还要看老爷心绪。若老爷被哪个狐媚子勾去了魂儿,只怕连五天都没有了!
绣橘本就心下急切,巴望着二姑娘迎春今早诞下麟儿,如此她们这些侍妾才好顺理成章的开枝散叶——不生儿育女,便是挂着侍妾的名头,也不过是奴才。
如今听闻才几日光景,那雪雁就开了脸儿,她心下自然愈发急切。提着食盒蹙眉回转正房里,撂下食盒来不禁幽幽一叹。
迎春纳罕扫量一眼,见其蹙眉苦着脸儿,便笑道:“这是哪里碰到难事儿了?”
红玉是个伶俐的,相处日久,二姑娘对其愈发信重,这会子往后头去寻吴俊家的打理庶务去了。内中只苗儿、条儿两个。
绣橘忍不住发了性儿道:“太太,才得了信儿,西路院的雪雁开了脸儿了。”
二姑娘不以为然道:“林妹妹还小,可不就要旁人代为侍奉?”
道理没错儿,绣橘也说不出旁的了,因是只能上眼药道:“太太啊,西路院太太年纪小,平素也不大管下头的丫头。我看西路院那几个都生出心思了,往后还不知怎么乱呢。”
迎春面上笑容褪去,肃容叱道:“往后再胡乱嚼舌,自个儿出去领了板子去。”
绣橘有些傻眼,忙道:“太太,我也是为了太太着想。”
迎春冷笑道:“什么时候以己度人便是为我着想了?”
绣橘面红耳赤,不知如何辩驳,只好垂头认错儿。苗儿、条儿两个大气儿也不敢出,四目相对,只道莫看太太平日里和善,这发起性儿来真真唬人!
后园书斋里。
拥香衾欢心、欢娱入佳境。
而今云消雨歇,一个落得四肢摊落,首侧横枕;一个则面颜色变,髻发散乱。
五儿到底单弱,这会子歪在榻上早就不中用了。晴雯披了中衣,伺候着陈斯远擦洗过,这才偏腿坐在陈斯远怀中,搂着其脖颈道:“雪雁开了脸儿了?”
陈斯远笑道:“你如何得知的?”
晴雯道:“夜里听了一耳,早起又不见人影,料想定被老爷收了房了。”
陈斯远抬手捏了捏琼鼻,笑道:“小机灵鬼,就知瞒不过你。”
晴雯晃着一对儿菱脚得意哼哼两声儿,这才笑道:“这不开张还好,就怕开了张,往后就有的是热闹了。”
“什么热闹?”
“老爷忘了曾与我说过的故事了?一个和尚拎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雪雁心思最少,余下两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斯远哈哈笑道:“那是她们不知老爷我的本事。”
晴雯一噎,想想也是。方才只她与五儿两个,那五儿又是个不中用的,累得她这会子浑身绵软,走路都似踩在云端。自家老爷这身子骨,真真儿是愈发健硕了,恐怕天下少有女子单个儿能承受得住。
主仆两个逗趣半晌,待五儿醒来,一并拾掇齐整了,晴雯便先行往前头去了。
五儿几番欲言又止,到底凑到陈斯远跟前。
陈斯远撂下书卷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五儿抿嘴点点头,道:“老爷,往后我不若留在书斋里,不去东路院了吧。”
陈斯远本待追问,转念一想,五儿性子有些骄矜,又是个单弱的。来日东路院里宝姐姐还好说,莺儿可不是个省心的。五儿若去了,说不得便要与莺儿怄气。
因是陈斯远便点头道:“也好,那你便留在书斋里。”
五儿顿时展颜长出了口气。陈斯远笑道:“就这般高兴?”
五儿笑回:“我与宝姑娘、莺儿都不大熟,也不知如何答对,想想就心慌。与其如此,莫不如留在书斋,给老爷做个贴身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