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就是宗藩关系,只不过碍于实际情况,断绝了交流。」
「此次机会来之不易,我想要了解大宋,也希望大宋能够了解一二我们高丽。」
「白正使才是老辣合格的使者。」
宋煊也是吹捧了一句:「我都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宋状元尽管问,万一将来政务繁杂,也想要去高丽溜达一圈呢。」
「对对对。」宋煊轻微颔首:「你们农业如何?」
白日生摇了摇头:「好叫宋状元知晓,确实不太行。」
「如何不太行?」
「三韩之地,既无物产之饶,又无货殖之利,民生所仰,皆是地利。」
「然而鸭绿以南,全都是山,没有肥膏之田,唯有江南等地,才算是富裕,但大多都不属于平民百姓。」
「尤其是我王在位时,内忧外患,虽然与民休息,积极恢复农业,但战争带来的伤害,绝非几年就能渡过去的。」
「嗯,我大宋在农业收成这方面也不是很好。」
宋煊摇摇头:「东京城周遭的良田也都是权贵富豪的,而且黄河时不时的要冲毁堤坝,其余各处都也总有天灾。」
「对对对。」
白日生脸上也是带着忧愁之色:「尤其是我高丽北地,还不用进入冬日就变得极为寒冷,许多百姓都会全家冻毙于房屋当中,当真是惨啊。」
「是啊,卷入黄河之口的大宋百姓,也不知几许。」
宋煊继续卖惨轻微摇头。
「宋状元,我听闻你们大宋有那种高收的作物,可是真的?」
「真个屁。」
宋煊气愤的都锤了下桌子:「分明是南方小国故意来消遣我们,黄河发水后,你不知道东京城的粮价,都涨到了几十贯一石,简直是抢啊。」
「竟然还有这种事?」
白日生心里有些失落,他本以为宋人在这方面,会有先进的技术和种子的。
韩亿喝了口茶,完全没搭言,他就知道白日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
他们这些小国可太愿意从天朝上国那里获取好处了。
只是韩亿没想到宋煊竟然比白日生还会卖惨,他说这种话,当真是一丁点磕巴都不带打的。
「是啊。」
宋煊轻微颔首:「幸亏朝廷出手,才把这帮奸商的粮食给收购了,平稳了粮价,如若不然定会掀起叛乱的。」
「那可太好了。」
白日生嘴上说着奉承的话:「不愧是天朝上国啊。」
宋煊脸上又是显得有几分诧异:「契丹人不会支援你们吗?」
「不会。」
白日生也是感慨着:「若是我们进贡进的太少,反倒还要遭到责骂呢。」
「竟然是这样,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把你们当成藩属国来对待啊。」
宋煊指了指外面:「昨日那西夏的副使咩迷遇乞来拜访,还在炫耀大辽对待他们如何如何好,可是比我们大宋对他们还要好上许多。」
「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谋娶皇室公主,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
韩亿继续品茶,他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更不知道宋煊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哦?」白日生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他们党项人此番前来,竟然是这种打算。」
「是啊。」宋煊啧啧两声:「看样子西夏党项使者一个个的信心十足,估摸就是要走个过场。」
「若是西北那边静下来,也不知契丹人是会把目标放在谁的身上。」
白日生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契丹人在西北边同党项人加强联盟,那就是西线无战事了。
既然西线无战事,东线还能有个好吗?
目标放在谁身上,都不用怀疑。
白日生一直都觉得契丹皇帝突然要在辽东等地,挖掘龙骨这件事,根本就不是真实的目的。
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想要重新争夺江东六州等地。
契丹人屡次入侵高丽,除了要他们断绝同大宋的联系,最主要的也是因为土地的缘故。
「我估摸契丹人是想要专心对付鞑靼人,昨日那馆伴使吕德懋还邀请我们去庆贺他们战胜鞑靼人的庆典,我都拒绝了。」
「还有此事?」
白日生有些摇摇欲坠,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庆典的事。
这说明契丹人是有意瞒着他们的。
连鞑靼人都被契丹人给打败了,他们契丹人接下来的目标,放在何处,那可是一清二楚的啊!
答案都浮现于表面了。
首先宋辽之间,白日生可以肯定不会发生战事的。
契丹皇帝又在辽东等地搞民夫,又调兵的,他想做什幺,明眼人都知道。
耶律隆绪又不是没有亲征过高丽。
「宋状元,此事当真为真?」
「我哄骗你做甚!」
宋煊极为不屑的道:「整个大宋,谁不夸赞俺一句诚信小郎君啊?」
「不错。」
韩亿也连连点头:「这种事我大宋使者怎幺可能去参加呢!」
白日生想要踮脚,又被他沉稳的摁住,连喝了好几口茶,心情才平静下来。
契丹人可没安好心啊!
「宋状元,韩正使。」
白日生极为沉稳的道:「待到此番位回去,定会游说王上差人前往大宋出使的,交流一二。」
「不必过于忧虑。」宋煊连连摆手:「白正使,我知道你担忧什幺,契丹人就是去挖掘龙骨的,绝不是要再次进攻你们高丽。」
「话虽如此,但不得不防。」
白日生脸上带着忧愁之色:「主要是我高丽开京的城池还没有完全建造好,若是再次被攻破,那多年的心血就更是毁于一旦了。」
「等你回去修书一封,提醒你们国王加快进度,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韩亿劝了一句。
他还没有见到耶律隆绪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以此为借口,再次开启争端。
不管哪方面,韩亿都觉得对大宋是有好处的。
至于宋煊在这里面起到了什幺作用,韩亿也不会去追问,更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跟他们讨论。
「对对对。」
白日生嘴里连忙应下。
说实在的,方才他确实是有些方寸大乱了。
尤其还是他自己先推导出来,然后宋煊又以退为进的宽慰他。
白日生心里能安稳,才叫怪了。
「宋状元,此事大恩不言谢。」
白日生极为感慨的道谢,若不是他想着要来见一见宋人的使者,如何能得到如此急切的消息?
「哪有的事,我估摸你就是太担心了,那契丹皇帝就是年岁大了,想要龙骨延年益寿,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宋煊越这样说,白日生就越感到宋煊这个年轻人,生于和平时期,根本就没有危机感。
他们高丽一旦发生战事,可没有太多的地盘可以闪转腾挪。
契丹大军可以一路南下,打穿高丽,从而进行围城。
白日生是感受过战争时期,被契丹骑兵追杀的恐惧感。
跑的慢的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连骑驴子跑路的都没有。
不会骑马的文官,那合该你死。
白日生就是会骑马,才能在契丹人的追兵存活下来。
故而他对于契丹如此动作,不会生出戒备心,那根本就不现实。
高丽人对契丹人从骨子里就十分的警惕,他们在辽东等地做出什幺动作,都会极为敏感。
换句话说,他们早就被契丹人给打成敏感肌了。
尤其是现在的开京罗城还没有建造完毕,这座城,本来就是为了防备契丹人建造的,免得契丹人一来,他们就得丢弃这里跑路。
白日生不愿意再详聊此事,他没法子跟宋人说虽然他们高丽人在对契丹的战事上取得过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