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甘三明白这话,那就是宋煊他想做什么,根本就不想让咱们这帮人猜透他的心思。
如此一来,方便他驾驭兄弟们。
“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做事就是硬气。”
那个带着礼物来见周县丞的人,当即收回想要送钱的小盒子:
“既然宋大官人如此强硬,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刘知州可绝不是一个好说话之人。”
周德绒瞧着这人拿着钱走了,更是气的直跺脚。
宋煊如此胆大妄为的动作,让这些人意识到,几乎用不着自己出手了。
他都敢得罪大宋关系最硬的姻亲家庭,这开封知县也做不长时间了。
皇太后对刘家的恩宠,就算是皇帝都得排在刘家后边。
谁不知道刘家的债,官家的印,百姓的命,都是浮云。
就算是得罪官家,也千万别得罪刘家!
要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大官人他太冲动了,刘家可不是软柿子。”
周德绒拍了拍手:“一下子踢到硬板上了,可千万别牵连咱们这群小屁屁。”
“是啊。”
钱甘三眼里也都是担忧之色。
刘家,那是能得罪的吗?
赵祯跟着宋煊一起回了县衙,他心中是有不少的疑问。
毕竟宋煊的做法,实在是过于粗暴。
其实方才赵祯瞧见宋煊的做派,内心又十分的羡慕。
一个小小的知县,无论是权力还是派头,都如此之足。
让百姓望而生畏。
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为他奔走。
赵祯都不敢想象自己一个皇帝,将来亲政之后,会是何等的威风!
可以说宋煊方才那副做派,极大的刺激了赵祯想要掌握权力的野心增长。
方才宋煊的动作以及神态,赵祯可是看的一丝不苟,全都记在心中。
他期望自己将来在某一刻,也能完美复刻出来。
赵祯更是理解了宋煊曾经给他说过的话:
“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
但是痛快归痛快。
赵祯也知道这个刘楼背后的主人是刘从德。
若是他在大娘娘那里哭诉,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十二哥。
赵祯内心又有些担忧。
因为他现在没法子庇护为自己做事的宋煊。
“大官人。”
主簿郑文焕把账目全都放在桌子上。
一旁的人再次清点没收的钱财,做好统计。
“下官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宋煊依旧分茶:
“难道我是那种喜欢因言迁怒于人之人吗?”
“本官向来是对事不对人。”
郑文焕有了宋煊这话,倒是也没避讳众人,只是开口道:
“刘楼背后的主人可不是个好惹的。”
“他极大可能会报复大官人的。”
“还望大官人能够早日做好准备。”
宋煊点点头:
“本官初来乍到,你跟本官说说刘楼背后的主人平日里的为人如何?”
赵祯方才也想说这话。
毕竟此时的自己无法护住宋煊。
但是他也清楚,宋煊这是在借机打击“太后一党的势力”,为自己亲政消除阻力。
“刘知州他强占民宅,原来的开封府尹程琳都没辙。”
“看中潘楼街周记绸缎庄,扔下十贯钱,就让他们搬空,无人敢管。”
“连樊楼都有他的干股,粗粗一算年入百万贯,但是缴纳的税费从来没有超过百贯。”
“更不用说在运河上更是一霸,听说没命社也是他罩着的。”
“马车用的也是皇室家属,排场都是超过亲王的。”
“甚至强占大相国寺的菜园扩建私宅,当众扇过方丈的耳光,说秃驴狂妄什么,连佛祖也归我姑母管。”
“前些年还流传着宁遇阎罗王,莫惹刘国舅的童谣,如今刘知州的风评好一些,也全都是他爹在前面铺路。”
主簿郑文焕再次躬身道:
“下官说了这么多事,也只是想要提醒大官人,那刘知州可不比他爹讲理。”
“到时候去大娘娘那里告状,大官人怕是会陷入麻烦。”
宋煊听着刘美两代人做出来的恶事,丝毫没顾忌赵祯在这,而是开口道:
“郑主簿是不是只捡了比较重要的事说,其余的恶事没一一提及?”
“确实如此。”
郑文焕拱手道:
“大官人下值后,还是要去与曹侍中商议一二,至少有个出主意的。”
“行,刘国舅父子两个的事迹,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也说不上,但是肆意妄为的违反大宋律法那可就太多了。”
“有什么后招,本官全都接着了,你们数完之后就把赃银入库,顺便把这账本都理清楚,方便后续定罪。”
“喏。”
郑文焕抱着账本又下去了。
随着众人都走了,赵祯坐在一旁脸上怒色十分明显。
他以为刘家父子两个侵占大宋财物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去欺压百姓!
这就更让赵祯忍不了了!
“十二哥,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六哥儿,你要听过那可就怪了。”
“啊?”
赵祯不理解,朕可是天子。
许多事朕都不知道,这对劲吗?
“十二哥,这话不对吧?”
宋煊喝口茶:
“这些事都不一定能走到官府上,就被许多人给劝住要以大局为重,忍了。”
“剩下一小部分事件及时走到了官面上,也会因为各种关系按下来。”
赵祯一脸惊讶的看向宋煊:
“难道百姓有冤屈,就不伸冤吗?”
“就如同穆修一样去敲登闻鼓?”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是说伸冤?”
“还敲登闻鼓?”
“穆修还是我鼓动他去敲登闻鼓的,他一个官员敲开封府的冤鼓都不管用,更何况是一介平民百姓?”
宋煊极为认真的道:“六哥儿,你别不相信,就真到了那个份上,小民还得说是刘老爷冤呢。”
“不能吧。”
“你别不信,就算发生了刘从德的仆人殴打路人,惊了了刘从德的马,踩断了路人的腿。”
“仆人都能喊出来刘家的马蹄,都被你的骨头给硌坏了这种话?”
“那小民还得主动说是他自己往刘家马车底下钻的。”
“为何?”
赵祯当真不理解。
哪有人会这样做的。
有冤屈不伸,反倒还要为侵害他的人说冤枉?
此等言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权力。”
赵祯听着宋煊吐出这两个字,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本以为宋煊会解释一大堆,但是就说了这两个字。
方才宋煊指使众人做事,那些刘楼的人纵然靠山强硬,可也不敢当街反抗。
无他。
宋煊手里攥着权力呢!
管你这个那个的,你在大宋谁敢当街袭击官员?
九族不想要了!
赵祯微微眯着眼,陷入了深思。
那么多人都知道朕的身世真相,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告诉朕的。
就是因为大娘娘她手里握着权力呢!
赵祯还不太明白权力及真理的道理。
宋煊也不会说此时太平时节,权力是真理。
可一旦动乱的时候,还是要靠刀子说话。
这种言论,没必要告诉皇帝。
宋煊相信那些在赵祯幼小时就教导他学习的儒家老师们,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说这种话。
“看来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许多大丈夫都为他着迷。”
赵祯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宋煊曾经说过的话。
要不是遇到这种事,赵祯对那句话的印象当真不会如此的深刻!
果然,还得是事教人。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桌子,打开抽屉翻找:
“六哥儿,你可是知道为何刘从德胆敢如此猖狂?”
“当然是因为大娘娘宠信。”
宋煊掏出一把匕首仔细擦了擦,随即挑起一枚黄桃。
“六哥儿,此黄桃犹如当今的樊楼,表面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