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许多高官要员对于他们也都十分的客气。
或者说在樊楼,闹事的人极少。
钱掌柜却是没心思去摆正手下的心思,他希望这样没什么脑子的手下越多越好。
他只希望这件事能够直接过去,要不然遭罪的只能是他这只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足足晒了一个时辰,钱掌柜的才被叫了进去。
到了后堂,钱掌柜恭恭敬敬的给宋煊行礼。
无论樊楼背景如何,现在宋煊是官,而自己是民。
一个民敢不把官放在眼里,人家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甚至都用不着他亲自出面。
“草民见过宋大官人。”
钱掌柜瞧着宋煊微微睁开眼,打量了自己几眼。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方才睡着了,忘了钱掌柜的事了。”
“大官人刚醒,就叫草民前来,当真是草民的荣幸。”
钱掌柜已经是口干舌燥,就算是有阴凉,可是大中午外面的温度实在是高。
宋煊伸手示意钱掌柜交出册子,拿过来瞧了瞧,他指了指里面的内容:
“樊楼每年的营收只有十万贯?”
照这么算,一年就交三百贯。
可实际上,樊楼的营收要比这个数目高多了。
听着宋煊的询问,钱掌柜再次擦了擦汗:
“好叫大官人知晓,樊楼铺开的摊子大,账面上也不好看,卖的最受欢迎的还是酒。”
“主要是酒税,这个樊楼是每天都缴纳的,从不敢拖欠。”
“所以你就打算给我交九百贯的税?”
“不不不。”钱掌柜连忙伸出手道:“还有一百贯的迟交的罚款。”
宋煊合上账册:
“我估算你樊楼一年的营收在百万贯,光是一顿寻常的饭菜就在七八贯,更不用说富商权贵随便一顿就过百贯。”
“钱掌柜,你是要我真的去查你樊楼的账目吗?”
“还是你背后的主子,觉得我这税不该收?”
“不敢,没有。”
钱掌柜连忙低下头,脸上带着苦涩。
看样子宋煊真的不打算轻轻略过了。
“这点税钱,对于你樊楼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所以我不明白你背后的那些主子,怎么就那么蠢。”
“既然选择低头给钱,非得要在这上面使点心眼子,给一点扣一点,就为了单纯恶心我,小气吧啦的样子。”
“难道你樊楼也跟孙羊正店一般,也是女人当家作主?”
钱掌柜的抬头瞥了宋煊一眼,随即开口道:
“大官人,这账确实是这么算的,我尽力了。”
宋煊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同为女人当家作主,瞧瞧人家孙羊正店的操作,痛痛快快把钱送来了。”
钱掌柜的依旧擦汗,不敢搭茬。
孙羊正店没有排第一个,但是也没有排第二个,极其有分寸的排在前来交税时间的中间部分。
宋煊让人把钱甘三喊来,叫他去清点钱数,顺便又让周县丞写一封欠税告知书,再继续贴到樊楼的大门口去。
务必让每一个进店的客人全都知道。
周县丞满口答应,连忙出去办差。
钱掌柜的弓着身子站在一旁,半句话都不敢说。
反正今日这个时辰来,就算他已经争取了,但争取失败了。
樊楼背后的人,可不愿意轻易低头,他也没办法。
斗气就去斗吧。
没有人愿意低头。
宋煊示意陶宏给钱掌柜的倒杯凉茶,让他喝了再走。
钱掌柜千恩万谢的接过凉茶,一饮而尽,登时觉得好受多了。
他连忙冲着陶宏道谢,又给宋煊行礼,这才走了。
钱掌柜相信宋煊是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所以才没有为难自己。
只是待他走出房门后,觉得方才递给自己凉茶的那个人,隐约像是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钱掌柜很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宋煊都是第一次来樊楼,他身边的随从怎么可能会去过樊楼呢?
目前让他头疼的还是此事没有解决,反倒是再起风波。
做生意就是要以和为贵,奈何上面的人总想着争一口气。
无论怎么讲,钱掌柜都不觉得优势在己方,就算您背景通天又能如何?
人家宋状元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更何况人家还是开封县的父母官,想要抓你个偷税之事,那易如反掌。
樊楼如今已经成了大宋的地标,若是出了此等丑闻,钱掌柜都觉得跌份。
最基础的逻辑,就是一个“商人”拿什么跟人家官员斗啊?
钱掌柜的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如此头铁,非得要杀一杀宋状元的威风。
无论是刘从德,还是开封府尹,甚至是宗室子弟,他们占到便宜了吗?
钱掌柜到了门口,瞧着县衙的人在那里不急不忙的数钱,他把自己的心腹叫过来交代了几声,千万不要脑瓜子拎不清闹事。
如今宋大官人还在气头上呢,别给自己惹麻烦。
待到交代完之后,钱掌柜又客气的与齐乐成行礼,这才独自一人返回樊楼,同时要把此事上报。
县衙外的茶摊。
任福带着人在这里歇着喝茶,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县衙。
他知道官家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方才他们都是在吃饭,想必官家也是在吃饭没有离开。
任福没想到官家会偷跑出来,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几个,端的是胆大妄为。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官家的行为,任福是绝对不允许官家在自己眼前出现任何差错的。
任福瞥了一眼旁边同样占据茶桌的人。
这三个人怎么也一直坐在这里,盯着县衙门口。
没坐!
无忧洞的堂主啸风也一直都盯着县衙呢。
他早就瞧见旁边坐着几个禁军,但啸风无所谓,他是有“合法”身份的。
此时坐在茶摊喝点热茶逼逼汗,躲躲大太阳十分正常啊!
啸风就是不明白,那个为首的禁军怎么总是看自己目光不善?
樊楼的掌柜的进了驴车里,让人直接赶回去。
方才赶驴的把车挪到这边阴凉处,也是喝了茶,这才知道是樊楼给开封县送欠税来了。
任福觉得樊楼如此有眼力见,是不是也知道了官家的身份?
啸风则是觉得连樊楼都低头了,看样子苍鳞说的没错。
宋煊他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自己拿回属于自己钱财的机会,那可是越来越渺茫了。
啸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次瞥向了一旁的禁军,他发现那个为首的禁军时不时的盯着自己。
按照他的经验,此时绝不能心虚走开,定要稳坐到底。
要不然一定会被他给盘查的。
任福直觉上绝对旁边坐着的人绝不是单纯的坐在这里喝茶躲避酷暑,但一时间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盘查。
哪怕他心虚直接走了呢?
一丁点机会都不给。
任福在心中盘算着,该以什么话题去盘盘底,且不暴露自己的心思。
宋煊见周县丞写完后,拿给自己审阅。
他直接盖了印,让周县丞派人晚上去樊楼门口宣扬一个时辰。
若是樊楼胆敢驱赶,直接抓捕来关进大牢。
明日编成新的犯人队伍去清理淤泥,一定要多抓几个好组队。
“是,属下明白了。”
周县丞此时腰杆子也挺起来了。
他越来越确信眼前这位小爷是真的喜欢硬刚。
那没别的了,老老实实听安排就成。
待到人走后,赵祯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