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透明玻璃杯的时候,连张耆都有些差异。
“如此器具,纵然是樊楼也不曾见过。”
一般樊楼都是用银器,这是上档次的实力。
如此操作,倒是显得曹利用极为重视这次宴会。
“哈哈哈,都是从我女婿那里借来用用的。”
曹利用摆好杯子,学着宋煊的模样,开始用叉子敲冰,给各自杯子里存冰。
然后让自己儿子去桶里接酒,又给众人摆好。
张耆啧啧称奇,绕是他家里富贵,可也不曾见过如此玩法。
王德用更是多年在外为边将,对于东京城的富贵生活早有耳闻,也见识过樊楼。
但是他没想到曹家还能凑出如此珍贵的透明琉璃。
不对。
是那位名动三京,让洛阳纸贵的宋状元家里的。
可是他听闻宋状元家里的生活条件并不是那么的富足啊!
他哪里得来的这套宝贝?
在座之人,只有晏殊喝过这种冰镇啤酒。
像这种一般是私酿,世面上都没有。
潘承仅当即喝了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很是舒爽:
“侍中,这是什么酒?”
“啊,这不是酒。”
曹利用当即说到:
“此乃饮子,你们也知道我女婿宋十二家里困难,他八岁时在街上开了个饮子店养活自己。”
“倒是有所耳闻。”张耆轻轻颔首,他也尝了口饮子。
“嗯,不错,这种饮子我从来没有喝过,叫什么名字?”
曹利用放下手中冰冰凉凉的透明杯子:
“此物唤做小麦果汁。”
“小麦果汁?”
“闻所未闻。”
“当真是饮子?”
“我总觉得有点酒味,但是很轻。”
晏殊莞尔一笑,果然到了东京城,宋煊需要注意的就多了。
他在南京城的时候,就说这种叫什么啤酒。
晏殊也不明白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不错,此饮子唤做是小麦果汁。”
晏殊吐出一口气来:“若是配上这羊肉串所食,风味俱佳。”
潘承仅眼睛一亮,上次他们在这里吃羊肉串,喝的可不是这种小麦果汁。
“旭儿,羊肉串该上就上。”
“是。”
曹旭这个伺候局的连忙去招呼。
然后两大把羊肉串就上来了,后面还有一些羊炝羊蛋羊腰子之类的。
众人吃吃喝喝,登时觉得美味无比。
纵然王德用作为边将,俘获过上万头马羊,也不曾吃过这种味道的羊肉。
“一口小麦果汁,一口羊肉串,当真是享受啊!”
“哎,这算什么,我教你个吃法。”
曹利用让儿子把烤好的馍切好了端上来。
众人瞧着曹利用把羊肉串搞到馍里一夹,不明白他为何多此一举。
王德用极为客气的接过曹利用递过来的馍,咬了两口,又与单独吃不是一个味了。
碳水加蛋白质,那可是好吃的很。
“人间美味啊!”
王德用咬了好几口,又喝口冰镇小啤酒下肚。
几个人瞧着王德用不似作假的模样,也是纷纷效仿,进而爆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像这种宴席,他们都是第一次参加。
要不然按照吃席的节奏,怎么也得是至少八盏酒上八次菜,多的就十六、三十二之类的。
目前举办宴会皇家也就是六十四道菜,一百零八道赵祯不舍得,但是宋徽宗是舍得的。
待到吃饱喝足后,众人又喝着凉茶解解腻。
这小麦果汁喝多了,其实也是有些令人发晕的。
曹利用也不着急,一会还安排了赏月的节目,反正就拖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老仆人连忙进来禀报说少爷的词已经裱好了,可是现在要看。
晏殊摸着胡须,心思一转:
“什么新词?”
“这不是要过诞辰嘛,我女婿我给写了首挺一般的新词。”
“晏相公你也知道,我女婿他不说七步成诗,那也是肚子里都是才华。”
“我一个粗人也不懂诗词,让他随便写一下。”
曹利用非常矜持的道:“我让工匠给我裱好了,准备挂起来。”
“哦,既然是宋状元的新词,我必须要看一看。”
夏竦那也是北宋文学家,对于诗赋的造诣很高,他就是靠着去找宰相李沆这个从武职转为文职的。
王曾两任妻子都是李沆的女儿,夏竦能被提到枢密副使,王曾也是使了力气的。
不光是吕夷简惦记着二张退位之后的副宰相之位,王曾也想要提拔自己人。
有了夏竦的提议,众人也都说着看月亮不如看宋状元的新词。
虽然不少人都是武将,可也愿意附庸风雅了呢。
王德用是真的不咋读书,但是也想要听听。
毕竟晏殊这位神童可是在这里呢,他的鉴赏能力定然能让我听懂宋状元的新词写的是什么。
“行吧。”
曹利用开口道:“那就把我女婿写的新词放在大厅的桌子上,让几位好好瞧瞧。”
仆人自是抬着木板,支好放在已经收拾好的桌子上。
晏殊与夏竦二人腾空而起,直接走过去瞧着。
其余人也不敢与他们二人相争。
晏殊瞧着宋煊还为他老丈人写壮词,还要寄给他,登时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哄自家老岳父开心。
夏竦也是莞尔一笑,破阵子,那是唐朝的词牌了。
他开始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曹利用手下也多是上过战场的,所以第一句便让众人有了代入感。
特别是王德用,他可是真的有过这种梦境。
夏竦越念越心惊,到了最后一句,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前面说的那么慷慨激昂,怎么结尾竟然是这样?
晏殊摸着胡须道:“写的真好啊。”
“还望晏相公解惑,这首词好在哪里?”
王德用脸上有些急色:“我觉得全面听着都很提气,可是最后一句怎么就泄气了呢?”
“看剑是你自己眼睛能感受到,吹角也是你耳朵能听到,如此视听结合,起笔便已经摄人心魄。”
夏竦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尤其是这个沙场秋点兵,秋字下的好啊。”
“我不明白。”
潘承仅也当即开口。
“正当秋高马壮,点兵出征,预示着战无不胜的前景。”
最后面的曹利用摸着胡须,暗暗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必须要记下来。
他当时就顾着女婿给自己写词很好,未曾想着要仔细询问。
这要是万一露馅了,那岂不是麻烦了。
未曾想夏竦与晏殊二人开始分析起来了。
曹利用更是支棱着耳朵,不肯错过一丝一毫。
“从全词来看,前九句是一段,宋状元十分生动的写出了一位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的将军形象。”
这个时候没有人看曹利用,那都是代入的自己。
“但是最后一句,颇有些壮志难酬的悲愤。”
夏竦看向晏殊:“既然是写给曹侍中的,他哪里有悲愤呢?”
“许是对无法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感慨吧。”
晏殊是了解宋煊的,知道他有这个心思。
“毕竟这是太祖、太宗皇帝的遗志,当时曹侍中作为使者去与契丹人详谈,也是实属无奈。”
曹利用一听这话,确实是当时千斤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一旁是先帝的期待,一旁又是寇相公对他这个小小武官的威胁。
另外则是要应对来自契丹人的挑衅以及奋战到底的决心。
“原来如此。”
王德用却是死死的在一旁默背宋煊的新词。
因为他觉得这种词就是给自己写的,幸亏自己还没有白发生出来。
将来还有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
可是宋辽两国盟约已签订二十多年,再撕破盟约,怕是大宋很难对付辽军了。
王德用是处于一线的,他认为大宋士卒的战斗力已经下降许多。
别说边军了,等他回来掌控禁军,发现摸底选拔人才,也让他十分不满意。
“哎,我老了。”
曹利用这个时候从众人背后走到前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