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瑾心中暗道糟糕,他就是听宋煊安稳百姓的话,但是从来没有想到宋煊许诺的粮食和工钱从哪里出。
“朝廷能否?”
“朝廷没钱没粮,还要支撑滑州,那里的灾民更多。”
刘娥直接把钟离瑾的话给按死了。
钟离瑾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他都忘了这茬。
滑州那里还有陈尧佐,要不然东京城也轮不到自己去賑济灾民。
“大娘娘,我想让宋知县解决这两个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刘娥都被钟离瑾给蠢笑了。
因为人在无语的时候,確实会想笑。
刘娥认真打量了一下钟离瑾。
难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有佛性”,没人性?
正常人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钟离瑾只觉得自己口渴,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抿嘴。
“钟离瑾,你主抓无忧洞这件事就成了。”
刘娥最终还是没有改变提拔他的主意,但也確信了钟离瑾对於賑灾之事,並没有什么好法子。
与其让钟离瑾从中掺和一脚,不如让宋煊放手去做。
因为这是在维护大宋的统治,可是马虎不得。
钟离瑾以为大娘娘笑了是认同自己,可没让他高兴一会,便又被安排去针对无忧洞了。
对於刘娥的吩咐,钟离瑾只能表示应下。
大娘娘给他台阶再不接著,那今后还能不能提到开封府尹的位置啊?
没坐上,就敢反驳大娘娘的话,那要你还有何用?
瞧著钟离瑾离开,杨怀敏这才主动开口道:“大娘娘,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你说了,那就是要讲。”
刘娥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有什么消息?”
杨怀敏便把钟离瑾霸占宋煊捣毁无忧洞窝点功劳的事,给说出来了。
“啊?”
刘娥也觉得钟离瑾有些离谱,他这也太想表现自己了。
若是自己有本事立功,那自己高看他一眼。
若是没本事,还要去抢別人的功劳,就是他脑子不好使。
偏偏抢的还是宋煊的功劳,难道他进了开封府衙,就没有人跟他提过陈尧佐是怎么在大庭广眾、文武百官之下,两次被宋煊骂晕了过去?
钟离瑾连一个跟他说真话的人,都没有遇到吗?
这让刘娥对钟离瑾的真实能力感到了担忧。
因为她就是想要钟离瑾坐镇开封府,充当个吉祥物的。
若是他一点能力都没有,这吉祥物的位置能做的长久吗?
杨怀敏也不在多说什么,慢慢退了回去。
刘娥长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选的人都不是那么的“好”。
在业务能力上,各有千秋这个词都形容不上的!
“宋十二忙著賑灾之事,无忧洞的事也不能鬆手,否则林容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够找回来?”
刘娥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此事不能一拖再拖了,让钟离瑾去专门办此事,有了宋十二打开的良好局面,他如何能不进展快速一些?”
林容侍立在一旁没言语。
下了大雨賑灾之事,当真是更加牵扯精力,宋煊哪还有多少时间去追查无忧洞的余党?
大相国寺內。
开封县县丞周德绒说明了自己来意后,方丈惠海嘴里念著阿弥陀佛,他是答应的。
但是钱粮能不能到位,还不是他说了算。
住持子远一想到上次是禁军前来强行借钱,虽然归期的日子还没有到呢。
可是传闻都是禁军借了不还,为此他们敢不继续借下去,还被宋状元给“请到”县衙去训斥一顿。
就算找人去大娘娘那里说话,大娘娘也是赞同此事的,並没有制止宋煊。
所以那帮子禁军都十分感谢大娘娘的赏赐。
总之,就是钱了,但是他们谢的对象是大娘娘刘娥,这你受了吗?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未曾想如今黄河决口,官府又来跟他们寺庙化缘!
传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此事啊!
“周县丞,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不妥?”
周德绒的声音瞬间拔高:“大官人说了,外面的灾民可都是在等米下锅。”
“你们大相国寺都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要普渡眾生的,如今黄河决口,一个个的全都当没看见?”
“周县丞,我大相国寺是愿意给灾民施粥的。”
住持子远连忙解释道。
“愿意就好,施粥是官府统一来发放,你们想要施粥都要通过官府统一调配。”
周德绒指了指外面:
“如今粮价节节攀升,朝廷已经去运输粮食来,在粮食没有运来之前,你们要捐粮捐钱。”
“这是宋大官人的意思,他让我转告你们,看看你们对布施灾民是有多大的诚意!”
“宋大官人的意思?”
住持子远念了声佛號,是不是背后是大娘娘的意思啊?
毕竟上一次就是大娘娘为宋煊站台,他们被借贷了也不敢多说一句屁话。
“阿弥陀佛。”
老方丈的白眉毛挑动了一下:
“子远,既然是宋大官人的意思,那你就遵照去做,莫要抗拒官府。”
“不敢,不敢。”
大相国寺住持子远脸上的热汗也流出来了,他没想到又有难题上门。
以前住持乾的好好的,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还总是財源广进的。
今年著实说有些走背字,总是往外掏钱。
“不敢,那你就说个数,一会本官还要去开宝寺呢。”
听著周德绒的话,住持子远伸出一根手指:
“周县丞勿要怪罪,近些日子我寺中大量资金被借贷,寺中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財。”
“但是为了城外的灾民,我大相国寺愿意捐出一千贯以及一百石粮食。”
周德绒喝了口茶,啐了住持子远一脸叶子:
“好的很。”
“大相国寺当真是大气。”
啪。
茶杯都被他摔在地上:“你打发叫子呢!”
子远也不敢擦拭,只能唾面自乾。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这就回报宋大官人去。”
周德绒站起身来哼笑一声。
不多说什么,直接出门。
“周县丞,请留步。”
住持子远一听到宋煊的名號,连忙让人伸手拦住周德绒。
方丈惠海更是闭上眼睛。
他不明白,明明可以把事情办的更加漂亮一些,在其余三个寺庙当中拔得头筹,让宋煊心生好感。
这样才能进一步减少本寺的损失。
可是一点点割肉,不仅没有诚意,还会让人心生厌恶。
他们哪有什么经商头脑,就是仗著大相国寺这块地界好。
每月有五次开市的机会,再加上香火钱,足以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就算是栓条狗在这里,钱该挣来也就挣来了。
“其实本寺实在是筹措不开这么多资金。”
住持子远站起身来行礼道:
“这样吧,本寺咬咬牙,愿意出一万贯以及三百石粮食协助官府賑灾。”
周德绒回身瞥了他一眼:“你真以为大娘娘不知你大相国寺每月香火钱有多少吗?”
“你真以为皇城司的人来大相国寺就是查抄辽国谍子那么简单吗?”
住持子远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瞧著周德绒。
皇城司是查谍子,但是把大相国寺的帐本给查抄走了。
这种事,绝对瞒不过大娘娘。
周德绒说这话,足可以確信宋煊是在为大娘娘办差。
“周县丞,我有一事不明,这賑灾之事,乃是开封府通判钟离瑾负责,如何能是宋状元负责呢?”
“他啊,今日早上已经被大娘娘宣布不管此事,东京城外灾民全权由我家大官人统一賑济。”
周德绒抻了抻自己的衣袖:“你想找人托情,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了周德绒的解释,住持子远脸色微微一变。
难不成又要出一次血了?
可是好处又不是寺庙里得到的。
“宋大官人何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