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隨道谢后,他才不想出使契丹。
自是要留在京师,狠狠的抓钟离瑾的错漏之处,绝不能让这种人窃据朝堂高位。
刘娥很是不高兴,隨即吩咐人去弹劾刘隨。
第二日,刘隨就被有司弹劾,夺一官,出知信州。
既然你不想体面,那老身就找人帮你体面。
非得赖在朝中碍眼是吧!
刘隨再去找吕夷简,吕夷简只是让他暂且听从安排。
毕竟大娘娘先找了理由给你安排了新的工作岗位让你临时性出差,结果你找藉口不服从安排,还想暗中搞事。
她直接惩罚你,一脚把你踢出京师,那实在是正常。
任谁都挑不出大娘娘的错漏来。
况且如今大娘娘所做的安排,那也是“王命”。
你一个文官不服从王命,被免职都是轻的,放在大宋武人头上,杀头才是基操。
如今朝堂內波云诡譎,吕夷简自然也看出来有人想要爭权夺利。
他让刘隨出手,同样是投石问路,顺便激化一下矛盾。
有人先开团上了,就会刺激其余人,继续上的。
吕夷简倒是有些期待清洗朝堂一波。
毕竟自己人经过瞎几把操作,损兵折將,他要適当的要找到机会,多提拔一些年轻人上来补充位置的。
如此才能更好的维护自己团体的利益,將来各家族的子嗣能走的更远一些。
“嘿嘿。”
开封府尹钟离瑾听到弹劾自己的刘隨,被人弹劾,直接被外放到地方上为官。
他自是开怀大笑起来。
这说明大娘娘还是关照他的。
钟离瑾站起身来,一而再,再而三的狂喜。
昨日在宋煊、宋庠二人那里受到的气,这会全都撒出来了。
他夜里鬱闷了半宿,后半夜才睡著觉了。
只不过双宋的语气,让他十分不喜欢。
钟离瑾一时间还没有想到什么合適的办法,弄他们。
至於昨日威胁宋庠,那也是口头上想要討到便宜。
他一个顶头上司要靠著弹劾弄手下的人,说出去也挺没面子的。
这不就暴露了他无能的一面吗?
故而钟离瑾是打定主意,坚决不能上报,除非抓到他们二人的小辫子。
钟离瑾思来想去,他一个人到底是智孤。
在开封府衙也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信,每任开封府尹任职期间都不长。
所以这帮人也早就习惯了,即使没有府尹也能干自己的事,不会出问题。
钟离瑾在自己的办公房走来走去,最终目光瞥见了他求来的佛像,当他上任的时候,就摆来了,可谓是同进退。
於是他心里终於有了重要主意,那便是去东京城的寺庙里问一问。
那些和尚都有大智慧,且久在东京城,消息渠道也多。
何不利用他们帮助自己呢?
大相国寺的住持子远,自从去岁被宋煊强行化缘,结果在城外賑灾百姓的旗帜上,开宝寺的名字极大,大相国寺的名字可以说看不见。
於是那些灾民皆是称讚开宝寺,不少灾民都去开宝寺上香来著。
以至於开宝寺的声望大涨。
就是当初因为没有多点钱,哪怕是比开宝寺多一点。
钱没少,名都给他人做嫁衣了。
住持子远追悔莫及。
他一直盼望著,甚至在东京城粮价一个劲上涨的时候,他特別希望宋煊能够再来一趟。
他发誓要扳回一城。
结果等来的是漫天的粮价入京,砸的本地粮商都愁眉不展。
別说他的算计了,许多想要靠著粮价大发一笔的商人,都欲哭无泪了。
自此之后,越发见识到宋煊的手段极为强硬,他也老老实实的,顺便参加拍卖会,买回一些“舍利子”供奉起来。
“钟离施主?”
子远住持对於钟离瑾升职感到意外。
毕竞当初是他夸下海口,结果让自己误判的。
“今日也来拜佛?”
“特来还愿,顺便想要与子远住持聊聊。”
钟离瑾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蒲团上。
子远一想到当初钟离瑾的操作,他就火气大。
出家人难免会有七情六慾,哪有那么多人能够克制本心的得道高僧啊?
尤其是商业氛围极为浓厚的大相国寺。
“不知道钟离施主,想要聊些什么?”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
钟离瑾絮絮叨叨的就好像让子远给他解签似的,手下有两个人但是不为他所用。
他想要驱使他们做事,但是又无从下手,想要来问一问住持有什么办法没有?
子远住持心里也犯嘀咕,他是想要报復宋煊吗?
自己要不要掺和一脚,以此来为自己出口恶气!
一想到这里,子远就止不住的脱口而出。
但多年的修佛让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开口,手里的木鱼敲了许久。
钟离瑾也是闭著眼睛,並没有催促。
阳光透过窗户照的人暖暖的。
子远住持手里的木鱼一停,钟离瑾睁开眼睛,满怀期待的望著他。
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覆。
“钟离施主,佛曰:一切皆为虚幻,如露亦如电。”
“许多看似拥有的,其实未必真的拥有。那些看似离去的,其实未必真的离开。”
“倘若因果真有定数,有朝一日,该忘记的都要忘记,该重逢的还会重逢。”
钟离瑾也是老佛家了。
他听出来子远住持在劝他大度一点,莫要与他们勾心斗角。
“可是我若不做此事,內无法得到平静。”
“阿弥陀佛。”
子远住持念了声佛號,又敲了下木鱼:
“世间一切的痛苦都是来自我执,一切痛苦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苦非苦,乐非乐,別因为一时的执著,让自己更苦。“
他睁开眼望著钟离瑾:
“还望钟离施主三思,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福分。”
钟离瑾脸上露出错愕之情:
“难道我真的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子远住持想到了宋煊为了给禁军借贷的士卒出气,直接把四个寺庙都给借了一遍钱不还。
此事虽为谣传,但架不住许多人都相信宋大官人做这种事,必然是事出有因。
而且配合后续放出的风声,哪家高利贷再敢因为高息逼死人,等著瞧。
此后各个放高利贷的机构以及个人,利息都不敢再收那么高了,生怕被告到宋大官人那里去。
他斗外戚都能把外戚判处死刑,大娘娘想要求情都直接拒绝的男人。
更不用说賑济灾民修缮河流的时候,大娘娘她把重任都交到一个开封知县的头上,都不交给你这个开封府通判的身上。
足可以见得,大娘娘她还是有识人之明的。
子远住持不是不想出心中的那口恶气,只不过他不想被钟离瑾拖下水。
而且子远虽是久在佛门,他也不相信活人能够產出舍利子,这种人怕不是命不久矣了。
“钟离施主,你当存慈悲,善待万物。”
钟离瑾听著他最信任的佛门都不肯帮助他,於是只能黯然起身,不再纠缠。
他走出大殿,瞧著外面刺眼的阳光。
难不成当真是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钟离瑾在这里黯然神伤。
刘隨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瞧著宋煊的女儿在毯子上拿著风车跑来跑去,而宋煊就坐在中间笑呵呵的瞧著。
刘隨没有听从吕夷简的话,他还是不想自己要做的事,没有人继续做下去。
他希望宋煊成为那把锋利的刀。
“宋状元,我打算临別前同你道个別。”
“刘司諫有什么可道別的?”
宋煊瞥了他一眼,佯装不知:
“你我都在东京城,想见就见了,还是你要告老还乡?”
“哎,简直是难尽啊。”
刘隨坐在椅子上,故意拋出老鱼饵,期待宋煊能够咬鉤。
“既然如此,那你伤的事就別往外说了,我也不乐意听负能量的话。”
宋煊喊了一句:
“王保,你立马差人去瓦子里寻两个副净(丑角的意思)来,逗一逗刘司諫开心,顺便逗我闺女开。”
刘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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