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闻临晋大蝗将起,倘若丞相治蝗之法亦不能止,则陛下之策,便势在必行,不得不行了。」
「陛下之策?文伟所负使命究竟何事?」丞相再如此聪明,一时也难想到费祎口中的军资粮饷及陛下之策到底是什幺。
费祎却是先发一问:
「丞相临晋所行治蝗之法,不知当真能遏蝗祸否?」
丞相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但必须做,做了,或许不能遏制,但不做,蝗祸则一定不能遏制,为今之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费祎这才从袖中取出两张天子画押覆印的大汉债券,递向丞相:
「丞相,便是此意了,做或能解燃眉之急,不做则必然无济于事,唯任其自然,听天由命。」
「如今国家多事,战事不息,四方无不乏粮,关中更有蝗祸之危,陛下此番命仆负命北归,乃是不欲听天由命,而欲向民间发行大汉国债,为国家筹措安民抚军资粮。」
「国债?」丞相面有异色,旋即凝重地从费祎手中接过所谓债券,肃容端详许久。
手上两张大小不一的桑皮纸上,『大汉炎武元年东征专项国债』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小的债券上,标注有『壹千石』字样。
大的债券,则标注五千石面额,两张债券上还明确写明了『什一之利』和『一年为期』。
债券最下方的字迹,丞相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乃是天子亲笔所书的『朕准此』三字,三字上方加盖了天子玉玺。
丞相伸手抚过债券上天子亲手画押的笔迹,凝视象征着国家无上威权的玉玺印迹,若有所思。
「此事回相府再议。」将债券小心翼翼收入袖中,丞相当即催马加速朝相府行去。
次日清晨。
相府正堂内。
丞相召集在京的主要府僚。
费祎、杨仪、向充、李福,樊岐、胡济、姜维、杨戏……二十余人分坐两侧。
丞相将几张债券样本置于案上,缓缓出声:「陛下欲向忠贞爱国之士募集粮草,许以利钱,名曰国债,诸君以为如何?」
前行府长史杨仪早已从费祎处闻知此事,此时第一个起身,面有不悦之色:
「丞相,仆以为此举万万不可!
「昔周赧王债台高筑,终致周朝祚终国灭,此实前车之鉴!天子向民间举债,除此古来未有!实有损天家国家威严!」
他行到堂中,继续慷慨陈词:
「且国家财用,当以税赋为本!
「若开借贷之先例,恐后世君臣怠于政事,专恃借贷度日!
「再者,若一年之期以至而不能偿还,陛下岂不失信于天下?国家岂不失信于天下?!
「若此,安能期大汉三兴?!」
丞相与费祎二人相顾而视,静坐不语,继续默默观察座中其他府僚重臣的反应。
主簿胡济沉吟片刻,开口道:
「威公所言固然有理,然国家多事,四方粮草无不艰难,而陛下东征以来连战连捷,荆州克复在望,此实关乎我大汉国运。
「若因粮草不继错失如此千载难逢之机,将来恐再无这般良遇。
「陛下不顾天家体面也要促成东征之事,实乃用心良苦。」
杨仪闻此冷哼一声,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