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刘禅与几位心腹料想之内的事情了。
渭水北岸则有毌丘俭万余人马在东,另有前几日大张旗鼓作三四万人马的疑兵在西,东西合击渭北主力。
渭水南岸则有张郃自西向东。
如今渭水下游这百余艘船,毫无疑问应在斜水东岸寻机登陆,再举军西向,涉斜水而过。
如此,便与张郃一东一西对五丈塬下的汉军进行合围。
“陛下,董侍中兵力只有六千,防备西面张郃尚且勉强,如何还有兵力防备东面的魏寇?”
木亭之下,不知是谁忽然发问,听声音颇有些惊慌,显然并未料到魏军会从东面来围。
“咚!”
北方突然炸来闷雷般的鼓声!
本欲侧头去寻是谁问话的刘禅心底陡然一震!
神色虽仍从容,但内心所谓的成竹在胸却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战事未知的心慌,胸膛之下开始不可抑制地躁动。
这种情绪的出现,让刘禅有些始料未及,毕竟既已料敌先机,又有五丈塬天险依仗,还经历过更凶险的大战,多少成长了些,应更镇定才是。
残夜将尽未尽,薄雾将散未散。
他徐徐东望。
按昨日晚霞与此刻东方的鱼白来看,今日必是大晴。
可再回头北望,视线最远仍只能勉强望见董允在塬下修筑的部分工事与营寨。
渭北传来的战鼓之声嘈杂急切,愈发诡谲。
刘禅起初尚能辨出汉军的聚兵鼓律与奋进雷音。
但仅过片刻,战争迷雾中便似有千百面鼙鼓在四面八方同时擂响,再分不清敌我了。
与此同时,微弱得几不可闻,同样不知是敌是友的喊杀声传来。
隐隐约约的连绵火光终于开始在那座属于大汉的营寨周围亮起。
亭下所聚半是不谙战事之人,未散去的夜色与薄雾,更使得战事充满未知,而未知带来恐惧。
有人故作镇定,有人窃窃私语,一时木亭之下嘈杂起来。
渭水中洲。
望楼之上,宗预面西而立,望着渭水上游。
他的右手侧便是鼓声连绵、喊杀震天的渭北汉寨。
邓芝督领两校尉四千部曲,正与东西合围人数不知几许的魏军鏖战。
虽然心也忐忑,但彼处战事不属于他,他便岿然不动,只一心把守中洲与浮桥,给邓芝四千人守住退路。
沟通中洲与渭北汉寨的木桥中间,一座桥楼矗立在渭水上,既用于瞭望,也用于分散木桥重量。
宗预族子宗前早已登上桥楼,同样面西而望,向着渭水上游。
然而终究不能如他族叔般从容,时不时按捺不住心中些许忐忑,望向右手邓芝所统营寨。
当然,这些许忐忑来自于不知会不会有火船来袭,来自于不知铁索连舟能否保浮桥不失。
渭北营寨倒是一时无恙。
邓芝将旗立在营寨中间的望楼上,邓芝则登高指麾。
由于有斥候侦查,魏军走到半路便被探到,汉军出寨迎敌,借着防御工事与敌鏖战。
此刻已有部分拒马和鹿角被火点燃,也不知是邓芝主动点燃阻敌,还是被魏寇焚烧。
魏军人数很多,按火把估计,连同民夫在内怕有三万多人。
但这座营寨不大,防御工事略已齐备,又则背水而立,只有三面接敌,魏军人多却铺展不开。
再加上守寨的四千部曲七成披了铁铠,对敌袭又早已有备,于是乎魏军一时非但攻不进来,反而有被打退的趋势。
“毌丘中郎将,我家护军说北面壕沟已填三分之一,我们那里沙袋已用过半,需从你这里调!”征蜀护军夏侯儒领四千长安军负责进攻营寨北围。
此时其人亲兵来报,听得毌丘俭一脸错愕。
“怎么会这么快?!莫不是蜀寇故意放任你们填壕?!”
今晨出发前,魏军战卒与民夫辅卒人人皆负沙袋,用以填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