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旋师成都…什么改元大典,全是诡计!”
上大将军、荆州牧陆逊离席起身,快步上前。
躬身拾起地上绢帛,迅速浏览一遍,神色沉静如水。
“伏乞陛下息怒。”陆逊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实蜀人惯用之谋。
“出奇不意,攻其无备耳。
“先前示天下人已西归成都,正为松懈我大吴警惕之策也。
“幸得潘太常洞察先机,早有提防,密探四布,据关固守,方使蜀贼狡计不能得逞。
“观潘太常急报所陈。
“蜀虽连破西林、石崖二关。
“然滟滪关、深涧关、铁索江关俱险固之至,军备已足,至少可与蜀人相持一月有半。
“一个半月,于我大吴足矣。
“请陛下即刻下诏,命荆州诸防筹措粮草军械。”
他的话条理清晰,顿时让殿内惊慌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孙权喘着粗气,重重坐回御榻,目光阴沉地盯着前方,咬牙道:
“伯言所言,朕岂不知?
“只是这口气……朕咽不下!”
“陛下……”这时,镇东将军、芜湖侯徐盛也出列。
他重伤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
但眼神锐利如旧,拱手请命。
“蜀寇猖獗,臣请率一军西进。
“驰援潘太常,必为陛下大破蜀军!”
孙权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摆了摆手:
“文向伤体未愈,岂可轻动?
“无妨,无妨。
“巫县有承明(潘濬),公礼(孙韶)。
“秭归有子鱼(周鲂)。
“夷陵有义封(朱然)。
“房陵,临沮还有文珪(潘璋)监视赵云,足以应对。
“承明既言能守一月又半,我大军调度可从容不迫。”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开始从容思考全局。
陆逊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道:
“陛下,潘太常虑事周全,然臣另有一忧。
“房陵之赵云,乃蜀之宿将,用兵老辣。
“若见巫县战起,难保不会弃房陵行险策,尝试循山间秘径穿插,以扰巫县之后。
“需严令义封(朱然)、文珪,加强秭归、信陵一带戒备,尤其注意北面山道,绝不可给赵云任何可乘之机。”
孙权闻言,神色一凛,彻底冷静下来:“伯言所虑极是!吕壹!”
一直躬身侍立在侧的中书典校郎吕壹立刻上前:“臣在。”
“即刻拟旨!”
“令镇北将军潘璋,严守房陵、临沮,多派斥候,详查北面山隘溪谷!
“若有蜀军自房陵方向而来,无论多寡,务必阻截歼灭,不得使其一兵一卒威胁巫县粮道归路!
“再传令各郡,速调粮草军械,发兵三万,由……”
他的目光在众将中扫过,开始快速而清晰地下达一连串命令。
殿内的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来临的紧张与肃杀。
歌舞更早已屏退。
虽白昼仍灯火通明的大殿,只回荡着孙权发号施令的声音,以及群臣领命应诺的沉肃声响。
一场原本为庆祝新岁与新帝的盛宴,变成了应对战争的军事会议。
西线突如其来的烽火,就好像是刘禅在他头上浇了一大盆冷水。
孙权脸上醉意与快活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怒气与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