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信使被迅速拉上甲板,见到陆逊,立刻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白羽急报:
“上大將军!
“陛下可在此处?!
“潘太常千里加急!”
陆逊闻声,心微微一沉。
他接过羽檄,並未拆开,而是沉声问道:“何事如此紧急?前日军报方至。”
那信使喘息稍定,急忙回话:
“稟上大將军!
“前日,有数名被蜀贼俘获的军士,侥倖从蜀军手中逃脱,冒死泅渡回到了巫县!他们带回了关於蜀军的最新动向!”
“降俘逃脱?”陆逊重复一句。
声音虽然平淡,眼神却是瞬间锐利似鹰隼。“多少人?如何逃脱?细细道来。”
信使不敢隱瞒,据实稟报:
“逃脱者约三十余人,多是潘太常麾下亲军。
“他们称,是趁蜀军清晨调度、江雾浓重之际,撞倒看守,夺了小舟拼死划回。
“途中遭蜀军追击,死伤大半。
“但终究有数人成功抵达我巫县铁索江关。
“蜀人见我大吴舟师逆流来救,才终於弃走。”
陆逊静静听著。
面上波澜不惊。
心中却已掠过无数念头。
俘虏逃脱,乃战场常见之事。
本不足为奇,可以说是好消息。
因为他们往往能带回敌营情报。
但…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潘濬先前那封羽檄已明言,蜀主刘禪此番仍掛纛亲征,那面金吾纛旓还在灩澦关前晃了一圈,似乎想以身作饵,勾引潘濬出袭。
而自蜀主亲征以来,蜀军用兵可谓奇诡。
斩曹真、诛张郃、败司马,克復关中,哪一战不是虚实相合,守正出奇?
虽未必是蜀主之策,但刘禪身边岂无谋划之人?
陈到更非庸碌之辈,治军岂会如此鬆懈,让数十俘虏在主力水寨轻易走脱?
念及此处,陆逊目光扫过手中那封羽檄急报,復又抬眼望了望西面浩渺江天。
一股难以言喻的疑虑,如同江底潜流涌上心头。
由不得他不警惕,大战之际,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细节,都可能暗藏著致命的陷阱。
瞬息之间,决断已下。
他转身,对紧隨身后的留赞沉声下令:
“正明,你与承渊(丁奉)即刻统兵在前,疾速西进,自今日起休息再减一个时辰。”
“上大將军?”副將略显愕然。
陆逊语气不容置疑:
“速去,另备小舟,我要立刻回武昌面圣!
“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我需与陛下及诸卿商议!”
“唯!”留赞不再多言。
催进鼓擂起,震盪江天。
『长安』號上令旗挥动。
庞大的舰队开始加速前进。
陆上步卒、役夫、牲畜、车马亦加快了西进的脚步。
陆逊则与赤马舟上几名信使,迅速换乘一条轻快小舟。
小舟如箭,破开江水,载著东吴上大將军的深深疑虑,向帝都武昌疾驰而回。
…
不过小半日,陆逊便抵武昌。
宫门守卫见上大將军去而復返,俱皆面露惊异,不敢怠慢,即刻引他入宫。
孙权正在偏殿与近臣商议漕运事宜,闻解烦兵言陆逊忽返,一时从座中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