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禪这才继续道:
“过去几个月,丞相与朕书信不绝。
“关切战事时有,更多提及的,还是关中屯田、水利、秋收及来年春耕的筹备,你们可知为何?”
不待二人回答,刘禪便又道:
“因为丞相深知,前线一时之胜负,固然重要,然国家之根基,在於国家得镇,在於百姓得安,在於粮餉不绝。
“没有这些,前线將士再勇猛,再节节高歌,亦是空中楼阁。
“你们在丞相身边这么久,处理具体庶务的能力,朕不怀疑。
“但接下来,你们更该学的,是如何统筹全局,如何『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餉,不绝粮道』。
“此丞相之任也,蒋长史在成都佐丞相行之,朕希望你们將来,能成为比蒋长史更能担此重任的人。”
诸葛乔和霍弋顿时肃然。
天子这番话,无疑是对他们寄予了极高的期望,指明了他们未来真正的方向。
不是衝锋陷阵的將领,不是案牘劳形的墨吏,而是统筹全局、保障国家的股肱重臣。
“臣…谨遵陛下教诲!”两人躬身齐声,心潮澎湃。
刘禪微微頷首。
从诸葛乔手中接过丞相的信。
信中,丞相自然不知晓他已击败潘濬,內容多是关於府兵制推行中的一些细务请示,以及关中秋收后民生恢復的匯报。
在信的末尾,丞相对赵老將军、陈到將军命辅匡、柳隱行江南奇兵之策表示了肯定。
一旦江锥、铁索二关俱破,柳隱麾下几百人能不能彻底切断巫县与下游秭归、夷陵的联繫,关乎著汉吴荆州之战的走向。
刘禪弃船上岸。
江边码头,阵阵喧囂。
大批汉军步卒开始列队登船,准备渡江前往南岸。
队列中,有一支人马格外显眼。
他们甲冑鲜明,兵器精良,精神面貌与普通汉军士卒截然不同,个个眼神锐利,蕴著一股经歷过血火廝杀的悍勇之气。
行走间亦是顾盼自雄,与其他部队的士兵相比,赫然多了一份骨子里的骄傲与自信。
这几百人,便是鹰扬府兵了。
行不多时,刘禪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正大声吆喝、督促部下登船的魏起身上。
他带著霍弋、诸葛乔走下高坡,来到码头。
魏起一眼看到天子驾临,急忙快步上前。
至天子身前便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將魏起,参见陛下!”
“起来吧。”刘禪虚扶一下。
“你兄魏兴的伤势如何了?”
战前刘禪虽见过魏起,但並没有与他多言。
魏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隨即又被豪迈取代:
“劳陛下掛心!
“俺大兄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每逢阴雨天气,伤处便会隱隱作痛。
“不过这也寻常,战场上刀剑无眼,能捡回条命,没缺胳膊少腿,已是万幸!
“他常说,这点痛算啥,还能为陛下杀敌!”
刘禪笑著点点头。
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大多如此,黄忠、魏延、陈到,甚至赵云,哪个不是遍体披创。
他看了一眼魏起身后那些杀气腾腾、自觉列队的府兵,问道:
“此番深涧关追击,你部斩获颇丰,朕已览过军报。
“以寡击眾,是为上阵。
“斩俘十之四,是为上获。
“上阵上获,乃是五转之功。
“你…还有你身后袍泽,如今皆是大汉的骑都尉了。”
按照刘禪与丞相定下的鹰扬府兵勛转制度:
第一转:武骑尉,比百石。
第二转:云骑尉,比二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