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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著,这唤作刘桃的矮子只要不做什么出格丟脸之事,將来就必然有一个將军號了!

关兴、赵广、傅僉、张固诸將,尽皆多看了这刘桃两眼。

帐中其他立功將士,则纷纷朝刘桃投去羡慕的目光。

在场眾人,即便是府兵魏起,先前一战斩首七级的虎賁高昂,在这一战都只抢了一个先登的功劳而已,其他人也儘是一功。

想一战斩获先登、夺旗二功,確实是需要气运加身的,大江之上不知多少人想率先跳帮夺个先登,最后却殞命沙场,夺旗更不必言,既凭实力也靠运气,运气不好,保不齐身后袍泽给你来一发暗箭。

那刘桃先是愕然,旋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最后猛地双膝跪地:

“刘桃谢陛下隆恩!敢为陛下肝脑涂地,碎身粉骨!”

刘禪一怔,旋即问了一句:

“你识字?”

这样一个刀口舔血的莽汉,竟能脱口说出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这样的词汇,刘禪確实有些意外。

这六尺出头的刘桃跪在地上,更加显矮,抬头仰视也是一愣,最后竟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稟陛下,俺…末將不识字,就会写自个儿名字。

“这些漂亮话,乃是这些时日听那日日嘮叨的宣义郎讲得多了,囫圇学来的。”

刘禪恍然,也不意外,转向侍立在侧的秘书郎郤正:

“擬旨,擢宣义中郎杜迁,兼任『啸山虎』別部宣义参军,辅佐刘司马处理军中文书。

“至於教导刘司马识字之事,另寻一閒散宣义郎佐之。”

郤正躬身称唯。

刘桃听到竟要识字,黝黑的脸上苦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更大的兴奋取代。

自己可是陛下麾下別部司马!

这是何等殊勛?

不识字,如何能行?!

那不给陛下丟脸吗?!

学!必须学!

刘禪继续看著刘桃开口:

“朕会从各营抽调锐卒,补入你啸山虎部,你须得给朕带出一支真正的虓虎之师。”

“诺!”別部司马刘桃吼声应命,虽听不懂什么是笑虎之师,胸膛仍然挺得老高。

接著,刘禪又一一嘉勉了魏起、高昂等其他立功將士。

高昂等几名先登、夺旗的虎賁郎较之其他军士更显沉稳。

他们本就是天子亲军,一切荣耀与赏赐来自天恩。

而作为野战精锐,他们是不会直接放出去攻坚拔城的。

之所以能斩获先登、夺旗之功,是其他將士用血肉给他们铺了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反倒若不能获功,才是给天子丟脸。

魏起作为府兵代表,今日先登,斩获颇丰。

刘禪拍了拍魏起大臂,再次对其勉励了一番。

魏家有这兄弟二人,毫无疑问,只要运气够好,好好活著,將来必是大汉勛贵的代表。

只待將来好好教育子女,让子女参加未来一定会出现的科举,勛贵再变清流,这一家子直接就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典范了。

府兵制下,他们的赏赐另有一番计较,大致比军中將士稍低,但好处是缴获之物全归自身所有,这是府兵搏命的最大动力之一。

魏起被天子拍了两下胳膊,神色虽仍旧肃穆冷静,眼底灼热却比旁人更盛。

战爭固然残酷,但它也確实为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士卒开闢了一条虽然狭窄却真实可见的上升通路。

斩將、夺旗、陷阵、先登。

但凡能达成其中一项,便可实现阶层跃迁。

他兄长魏兴虽未先登、陷阵,但已先后达成了斩將、夺旗的成就,更得天子青睞,前途无量。

而他自己,先前在灩澦关达成了陷阵的成就,这一战,则达成了先登的成就。

斩將、夺旗、陷阵、先登,他们老魏家已经拿了一个大满贯。

就跟他大兄说的一样,只要他们老魏家不要犯什么糊涂,將来定然能够跟关兴、赵广这些將门虎子一起上桌吃饭的。

赏功完毕,眾將士谢恩离去,帐內暂时恢復了安静。

关兴这时上前一步,脸上带著难以抑制的振奋之色,与其人平日的沉稳迥异非常:“陛下,今日江南战场出了一个意外。”

“哦?”刘禪看向关兴,一时既疑且异。

关兴继续振奋作声:

“陛下,傅士仁之子傅义,今日在江南铁索关上,被八牛床弩首弩射杀!巨弩透体而过,径直將其钉死在关墙之上!”

刘禪闻言,端著水碗的手一时顿在半空:“傅士仁之子?”

关兴頷首:

“臣当时本欲射孙韶將纛!

“未曾想阴差阳错,竟直直射杀此獠!

“陛下,此等叛臣逆子,伏尸首弩之下,岂非天意昭昭?!”关兴言语有种宿命如此的快意,这种阴差阳错,真真比他当面手刃傅士仁之子更加畅快。

帐內诸將闻言,神色亦多是慨嘆与快意。

麋芳、潘濬、郝普、傅士仁…这些叛臣乃是大汉之耻,傅义之死,虽不及手刃麋芳、傅士仁解恨,但天意昭昭,足令三军拍手称快。

刘禪沉默片刻,將碗中水一饮而尽,轻轻放下。

中军大帐附近,篝火嗶剥。

今夜轮休的龙驤司马季八尺,得了天子赐下的御酒,与几名龙驤郎围坐畅饮。

酒过数巡。

季八尺黝黑的脸上已见酒晕。

搂著酒罈,望著跳动的火焰,那双警戒时惯於瞪视所有异动的铜铃大眼,此刻竟少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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