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先帝、兄长、万千大汉英灵佑我大汉东征得胜,佑陛下万安,若所愿遂成,云胸中块垒尽去,便是立死,犹无憾也。”
傅佥、关兴、张固、陈曶诸将闻得此言,俱皆肃然,纷纷将手中酒水洒地,以祭英魂。
次日,赵云押上几十名归降的潘璋麾下军官,率部东去,与关兴、陈曶诸将分头行动。
潘璋先前率军前出临沮近百里,在沮水尽头的沮源建关设卡,监视汉魏房陵之战。
眼下,沮源的吴军应该还未收到潘璋已败的消息。
赵云率阳群、爨熊、李球诸将,与自房陵南来的邓芝所部急趋临沮,尝试在魏吴二军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夺下临沮。
若能将临沮夺下,一则可以向南直捣夷陵,与夷陵围城的汉军连成一线,互为掎角。
至于所需军粮,据潘璋副将所言,沮源、临沮二地仍有粮六万余石,若能保住,便又为运粮省却了许多功夫。
而第二个好处,假使北方曹魏对鏖战夷陵、江陵的汉吴有想法,大汉有房陵、临沮将士两万余人,也能让曹魏忌惮一二,不敢深入试险。
在接连失去西城、上庸以后,东三郡最后一郡『房陵』于曹魏而言也已是一块鸡肋。
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之所以不愿意轻易放弃,只是不愿意再输汉一阵,使得天下舆论更加哗然罢了。
至于趁汉吴交战之时夺回上庸、西城…对于眼下曹魏大局而言,也根本不能产生什么正面影响,而一旦让汉军趁此时机夺下江陵,那么这东三郡被汉军重新夺回,也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了。
…
夷陵。
大督陈到,巴东太守阎宇,率万余汉军在城外筑围。
上游二十里。
三峡尽头,夷陵口。
刘禅留于座舰『炎武』之上。
关兴、张固、傅佥、陈曶诸将,带着山中得胜的消息,还有已断一臂的潘璋来到了『炎武』龙纛之下。
关兴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陛下,臣等幸不辱命,与赵车骑合力擒得此獠!”
关兴言罢,甲板寂静无声。
刘禅目光落在眼前这断臂的吴将身上,平静,并不激愤,也没有所谓大仇得报的酣畅。
看了几息,而后缓缓移开视线,望着夷陵方向。
“用槛车装了。”
“押至夷陵城外,巡营示众,以慰三军。”
命令被迅速执行。
断了一臂的潘璋被塞入槛车。
当这辆囚车在龙骧郎的押送下,出现在夷陵城外汉军大营时,立时便有老兵一眼认出了这个曾让荆州之众闻之变色的仇敌。
“潘璋!”
“是潘璋老狗!”
“潘璋?!”
“天杀的吴狗!”
“你也有今天!”
“为我兄长报仇!”
“阿父!你在天之灵看看!潘璋这厮终是被陛下擒住了!”
起初只是唾骂,唾液如雨穿过木栏落在潘璋脸上、身上。
很快,石子、土块、烂菜帮也纷纷砸向囚车。
负责押送的龙骧郎们按着刀柄。
天子已经给他们明示,只要不闹出人命,不让潘璋死得太过利索,便由众将士去了。
于是,一众龙骧郎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秩序,防止人群彻底冲垮囚车,对那些投掷污物、伸手进去撕扯的行为,只装模作样地稍作阻止。
潘璋在囚车里本能地蜷缩,躲避,呻吟,咒骂,声音却是越来越弱。
不过半日巡营,这厮便已彻底不成人形,身上无处不脏,无处不伤,眼神更是涣散,口中只发出无意义呻吟。
当刘禅再次见到他时,这人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作为一个私人,刘禅倒是愿将潘璋这厮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以报前仇旧怨。
但大汉何等磅礴气象,终究不能做得太过小气,至少明面上不可以做得太过残暴,留天下人一个暴汉及无道之君的形象。
待囚车巡营已毕,潘璋的罪状与丑态已传遍三军,夷陵围城诸军的军心士气已然沸腾到顶点。
刘禅终于下达了正式的旨意。
“潘璋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于大江之畔,筑台祭天告地,慰先帝、关公…所有荆州、夷陵死难将士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