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冲府兵更是从四面八方自己报名而来,朝廷一点赏赐也没有,所有粮食、甲兵、马匹、部曲,全都自给自足,这些东西你没有,就不能成为府兵。
显而易见,比起鹰扬府兵,折冲府兵更不在编制之内。
如今朝廷却是下令,允许鹰扬、折冲府兵参与皇宫宿卫,这对于就在皇城脚下府兵而言,毫无疑问是一种信任与荣耀了。
赵黑子听到此事确凿,脸上立刻露出急切诚恳之色:
「大兄,谁都晓得,你如今乃是天子跟前红人,便在丞相那里也说得上话,这次轮值,不知能不能带上我们这一团弟兄?」
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
「在营里整日对练,着实枯燥。
「建年炎武以来,又常听去南边伐吴的府兵每每以少胜多,立下种种大功,弟兄们听得骨头都痒了,又不能有幸去江南打杀,现在,能去皇宫里站岗也是好的。」
魏兴连连点头,没有立刻答应。
赵黑子见他犹豫,更急了,扭头朝灶房方向喊了一嗓子:「嫂子!嫂子!」
魏兴妻子闻声从灶房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疑惑地看着赵黑子。
赵黑子却是转身快步冲出院子,跑到自己拴在路边的驽马旁。
从马背上取出两匹蜀锦,又跑了回来,恭敬地远远递向一身粗布衣裙的魏兴妻子。
「嫂子,这是去年陛下赏赐的两匹蜀锦,颜色正好!
「我家婆娘说,所有府兵,唯独魏家嫂子是个知书达理的,最适合穿蜀锦制的衣服。
「又听说你们家是双胞胎,拿去给未来的侄儿侄女做两件衣裳,简直再好不过!」
魏兴妻子看着那两匹质地细密、颜色鲜亮、花纹繁复的蜀锦,有些无措地看着魏兴。
魏兴眉头一皱,直接上前将那两匹蜀锦塞回赵黑子怀里,粗声道:
「黑子,你这是做什幺?拿回去!」
「大兄,我……」赵黑子抱着两匹蜀锦,有些无措。
魏兴将他打断,语气放缓了些,却是不容置疑:「俺知道你想去。放心,就算没有这两匹锦,这次轮值也该轮到你们团。都是战场上一起拼杀过来的兄弟,有机会,自然先紧着自家弟兄。」
他顿了顿,看着赵黑子,又道:
「再说了,俺弟魏起半月前才托人从南线捎回来不少财帛,家里不缺这点。
「你这两匹锦,留着自己用,给你家婆娘,或将来给你家娃,再不济拿到城里换点牛马盐铁岂不更好?怎能拿来做这种事?」
赵黑子抱着两匹蜀锦,听着魏兴这番话讷讷道:「大兄,俺…俺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魏兴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意俺领了,你回去跟弟兄们说一声,做好准备,估计就这几日便要动身。
「去了宫里宿卫,可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万莫丢了咱鹰扬府兵的脸!」
「诶!放心大兄!保证不给咱鹰扬府兵丢人!」那团正赵黑子顿时重重地点了点头,抱着两匹锦欢天喜地便走了。
送走赵黑子,魏兴转过身,见妻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眼里却带了些平素没有的柔和光彩。
「看啥呢?饭快糊了吧?!」魏兴故意板起脸。
妻子「呀」了一声,慌忙转身钻回灶房。
魏兴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却受用得很。
他魏兴行事虽有时滑头,却也讲究个问心无愧,陛下既给了他这般大好前程,可不能自己坏了规矩。
他走到院中磨刀石旁坐下,拿起弟弟送回来的宿铁刀,开始霍霍磨了起来,下午去练兵。
这便是他魏兴的大好日子,有田有宅,有马有妻,前程有望,刀要磨得锋利,地要耕得精心,马要喂得仔细,武艺更要百般锤链。
他所有的一切皆陛下所赐,为了不辜负陛下恩赏,为了守住老魏家来之不易的财富,为了给老魏家博取更大的前程,便是死了也值,反正魏家有后。
只待婆娘腹中两个孩儿生下,这家,便彻底在长安扎下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