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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有厚赏,退有严刑,赏不逾时,刑不择贵,此之谓信将。

「气凌三军,志轻强虏,怯于小战,勇于大敌,此之谓猛将……」

四围而坐的军校生们早已经窃窃私语议论开来。

「嘿,老子须得当个猛将!」

「这仁将、礼将、智将俺都没这本事,当它不得,这义将、猛将听着倒还有点意思!」

张翼不顾这些窃声议论,只继续侃侃而论:

「夫能察其奸,窥其祸,为众所服,此十夫之将。

「夫夙兴夜寐,言词密察,此百夫之将。

「夫直而有虑,勇而能斗,此千夫之将。

「外貌桓桓,中情烈烈,知人勤劳,悉人饥寒,此万夫之将。

「进贤进能,日慎一日,诚信宽大,闲于理乱,此十万人之将。

「仁爱洽于下,信义服邻国,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识地理,四海之内视如家室,此天下之将!」

今日这篇文章乃是丞相手书,其中许多道理,莫说下面这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便是张翼自己都觉得发人深省,思来想去,自己也就是个万人之将罢了。

但所谓求其上者得其中,所有军校生,包括自己在内,知道了这些道理并为之努力,那幺便总能比先前的自己变得更好。

「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张翼思绪从天下之将上离开,继续讲起了课。

「一曰贪而无厌。

「二曰妒贤嫉能。

「三曰信谗好佞。

「四曰料彼不自料。

「五曰犹豫不自决。

「六曰荒淫于酒色。

「七曰奸诈而自怯。

「八曰狡言而不以礼。

「将不可骄,骄则失礼,失礼则人离,人离则众叛!

「将不可吝,吝则赏不行。

「赏不行则士不致命,士不致命则军无功,军无功则国虚,国虚则寇实矣!」

渭桥府团正赵黑子看着手中长安纸挠了挠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魏兴问道:

「魏大兄,这『桓桓』、『洽于下』,是啥意思?听着比魏骠骑骂人还教人迷糊。」

魏兴冷哼一声:「俺哪知道?听着像念经,还不如上次王平北来讲如何挖壕、立寨来得实在,那玩意咱能用上!」

事实上他听明白了,只是懒得跟这群文盲兄弟解释,兄弟们听不懂好啊。

他与赵黑子周围几个相熟的府兵兄弟也纷纷点头,有人开始偷偷活动坐得发麻的腿脚,眼神飘忽。

相较于平西将军这云山雾罩的大略、将论,他们更喜欢骠骑将军魏延给他们讲授冲锋陷阵时那股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再不济,平北将军王平当众演示守营扎寨那些看似土气,却极为实用的技巧也行啊。

张翼将四围众人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免微微一叹。

他何尝不知自己授课风格与这些悍卒的脾性有所隔阂?何尝不知,这些知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听了也是白听。

但总有人能听进去。

能者进。

不能者退。

但能为大汉培养一名校尉,一名将军,也是好的。

他不动声色,继续按部就班地讲着:「…将不可骄,骄则失礼,失礼则人离,人离则众叛…将不可吝,吝则赏不行……」

这番将论将完,这位平西将军将手中那份长安纸收起,旋即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份长安纸。

看着手中长安纸,张翼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郑重其事:

「今日后续所讲,非同一般!

「此乃赵车骑自荆襄前线遣使送回!」

此言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略有些沉闷的课堂,瞬间如水入油炸开了锅。

「什幺?!」

「赵车骑?!」

「是赵老将军?!」

所有军校生,无论是否走神,此刻全都竖直了耳朵,挺直了腰板,眼神都变得热切。

这可是当阳扶危久主的赵子龙!

这可是汉中立国之战被先帝赞为一身是胆的赵子龙!

就连坐在后排,原本抱臂闭眼,面带几分不耐的骠骑将军魏延,此刻也微微睁开了眼。

张翼看着手中赵老将军手书,神色肃然:「兵者,三军之司命,不得不勤之又勤,慎之又慎。

「为将之人,除战事,军律,及为战事而进行的种种训练外,不应有其他目标,不应有其他思想,也不应将军事以外其他任何事情,作为他的喜好与技艺!」

赵老将军的课件不再佶屈聱牙,而是所有人都听得懂的大白话,而开篇第一句便如惊雷,震得四座众人心神一凛。

即便众人明白自己不能做到,却也晓得,这必然是赵老将军自己贯彻了一生的为将之道。

而这又是何等专注,何等纯粹的为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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