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说道:“节帅,财计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你看能不能从别处省出点来。”
“咱们开河,那可是立马就能见到成效的,不光是来年的漕运,还有灌溉、捕鱼.”
陈绍挠了挠头,说道:“我再想想办法。”
说完就往内院走。
杨成在后面紧紧跟着,趁着他还没进去,又唠叨起来,“运兵也方便啊!节帅!”
陈绍头也不回,挥着手快步向前道:“我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杨成已经看不到人了,他没法进内院,但还是高声喊了一句:“节帅,还有防汛,防洪啊!蓄水可以防旱!”
陈绍躲开了杨成,但是心里的烦恼没有丝毫减少。
他在走廊、天井亭子之间走来走去,好像安静不下来。
满脑子都是一个钱字。
原来人到了什么高度,都还是会为钱所烦恼。
陈绍不禁想起表兄刘光烈在信里跟自己说的话。
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蔡京好像因为自己给他送礼少,而有些不悦。
陈绍没当回事。
他觉得蔡京这种地位的人,宰执天下,怎么还会追求钱钞这种东西呢。
自己能带给他的,可不是钱这么简单,他要是想做大事,该反过来钱笼络自己才对。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没看清人性啊。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大家蝇营狗苟,没有那么多的高屋建瓴。
都是些大俗人,包括自己也一样。
如今正躲在走廊里,悄悄观望自己的那些丫鬟,黑漆漆的很壮实。
为什么雇用她们,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么?
其实他何尝不想要一院子的美婢娇娥,瞧着养眼,没事还可以调笑几句来使自己心情愉悦,说到底还是没有那个条件。
陈绍叹了口气,领悟到一些道理,以前他没做过大人物,总觉得大人物就是与众不同的。
他们所思所想,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如今他自己也是一方豪强了,陈绍才发现,欲望还是那些欲望,事情还是那些事情,只是舞台大了,影响到的人多了。
但是本质没有变。
陈绍踱步到宅子里,心里盘算着家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去换点钱,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营生。
陈绍虽然不是海瑞那种,但对物质上的享受,还真不怎么讲究。
他在军中就和将士们一起吃,在衙署就和官吏们一起吃,回到宅子偶尔沾李师师的光,吃的精致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要是赵佶的话,身边随便淘换点东西出来,就够买不少人口了。
来到宅子里,李师师斜依在靠北临窗的一张凉榻上,纨扇遮面,不知是睡是醒。
陈绍走了过去,也不惊扰她,挥手让小丫鬟们退下,自己沏了壶茶啜饮起来。
一边喝,一边打量李师师房中的摆件,可惜他不识货,不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值钱。
贼兮兮地看了半天,陈绍眼睛都有点酸了。
记住了几样东西,准备去打听打听,值不值钱。
又过了好一会,陈绍把茶喝的色清了,李师师这才醒了过来。
“郎君什么时候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拧腰舒臂,走到陈绍身边,轻声问道。
“刚来。”
李师师瞧见茶水,笑道:“来了也不叫醒我。”
她心里甜丝丝的,小郎君心疼她,甚至都舍不得唤醒。
“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
陈绍笑了笑,说道:“没事,有些政务琐事。”
一听是正事,李师师马上不再聊,坐在他身边。
和风轻送,绿柳微扬,窗户里送来清凉的风。
轩窗之下,李师师素手托腮,看着陈绍在那发呆。
其实陈绍是来看看,她这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最后也没好意思开口.
“郎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李师师见他眼珠乱转,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有些想笑。
“师师啊”
“嗯,师师在呢。”李师师眯着眼睛,心都化开了。
“你还有钱么?”
——
“你还有钱么?”
刚刚完事的陈绍搂着折氏,柔声问道。
怀里娇躯柔软水嫩,汗湿清凉,十分舒服。
“你放心,我有的,你不用管我。”折氏喜滋滋地说道。
陈绍干笑一声,也顾不上面子了,问道:“我是说,能不能借给我点”
折氏诧异地看着他,自家小情郎,不是手握大权的一方节帅么。
谁缺钱,他也不该缺才对。
陈绍倒也实诚,把自己面临的困境说了一通,并保证明年一定加倍奉还。
折氏马上从他怀里做起来,说道:“那我回去一趟,给你多凑一点。我辈分大,去找种家借,他们肯定都给。我再回趟娘家,他们看在种家的面子上,也会借给我些。”
“太好了!”陈绍握住她的手,使劲亲了手背几口,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会永远疼你、爱你、怜你”
折氏听得眼泪朦胧,依偎在陈绍的怀里,轻轻啜泣。
她此时,恨不得把种家和折家拆了,墙都拆了卖砖卖瓦,来给陈绍。
——
“环环,你有钱么?”
“干什么!”种灵溪一脸警惕,道:“没有!”
想到她最多也就是和种家要,那就没有必要了,折氏已经去了。
两人容易重复。
陈绍想了想,但还是觉得有点气,走过去按住种灵溪,在她小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种灵溪捂着屁股,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过难得没有翻脸,扭头走进了内室。
过了一小会,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盒子出来,说道:“我就这点了,你拿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满脸的不舍。
陈绍笑了笑,说道:“以后加倍还你!”
说完就拿着小盒子离开了。
身后响起一声:
“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
宥州,城郊的一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