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仰面放平了,拿毛巾来。白浪仔,把苏大夫的金疮药拿来。阿七,你去盯着那两个姓林的,看他们去干嘛!所有人,蒙面都戴上!”
“是!”
渔船上,众人纷纷忙活起来。
白清跪坐在李姨娘身侧,一手放在李姨娘小腹,一手猛地击打。
“嘭!”
李姨娘身体被打的猛颤,些许江水,从她口鼻中溢出。
“嘭!”
又是重重一拳,李姨娘猛地一蜷身子,又有不少水流出。
如是几次之后,李姨娘猛地咳嗽,口鼻中吐出大量淤泥和江水。
“醒了!”白浪仔惊喜道。
白清忙将人扶起,用力拍打她背部,李姨娘吐出腹中积水,神智渐渐清明。
她抬头环视周围,见了许多陌生面孔,然后诡异的一咧嘴,正要咯咯笑,就被白清一把捂住嘴巴,按倒在甲板上,同时匕首抵在她喉咙间。
“我们是好人,是我们救了你,你想活命,就把嘴闭上。”
李姨娘也不知听没听明白,两只美目弯成月牙,笑意盈盈。
白清试探着微微松手,李姨娘再没发出骇人动静,只是低声道:“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白浪仔皱眉道:“真的疯了?”
“都杀了……呜呜呜,疼……”李姨娘又呜咽道。
白清从船员手中接过毛巾,替她擦干身子,又从白浪仔手里接过药。
“有些痛,你忍着些。”白清说完,帮她上药。
李姨娘疯疯癫癫,倒也听话,忍着没出声,只是一直哭。
船员见状感慨道:“可怜,好端端一个人毁了。”
上完药后,白清又用布把她伤裹好,只是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太多,只能裹些紧要之处。
之后,又拿来些粗布衣服,给李姨娘穿穿上,扶着她进了船舱,躺在床上。
李姨娘一会低声咒骂杀人,一会可怜兮兮的喊疼要阿娘。
白清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好,走出船舱。
白浪仔面容严肃的道:“这人不能带回岛上去!”
白清:“我知道,要想个办法安置她。”
这时,船边水里传来响动,一个汉子从水里窜出,爬到船上,正是白清先前派出去的船员阿七。
白清上前,把毛巾递给他,口中问道:“如何?”
阿七胡乱擦擦头发,口中道:“跟舵公猜的一样,两个姓林的上山了。”
白清道:“哪个方向?”
“东边,九峰山。”
“开船,跟上去!”
……
深夜。
九峰山。
林继仁、林知礼父子穿行于山间小路,周围没有半点人烟,只有婴儿啼哭一般的猫头鹰叫声远远传来。
林知礼满脑子都是李姨娘沉江时那诡异的笑脸,此刻穿行于荒僻山间,更是心惊胆战,手脚发软。
“爹,咱们上山干嘛啊?”林知礼颤声问道。
“上坟。”
林知礼只觉一阵寒风吹来,骨头缝都发凉,他盯着父亲背影,疑心父亲怕不是被李姨娘给附上了,正在小路两旁瞄趁手石块。
林继仁声音又传来:“府里还剩多少银子?”
林知礼老实答道:“只剩些散碎银两,大的银箱都被贼人夺去了。”
一时间,两人无话,静默上山,更添诡异。
林知礼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不过父亲放心,田还是咱们家的,大不了涨些佃租就是了,反正咱家佃租一直不高,料想稍涨些,佃户也没有怨言。”
“眼瞅深秋了,等西北风稳定下来,船队就该南下出海,出海的钱准备的出吗?”
林知礼思虑片刻,硬着头皮道:“只能再涨些许佃租了,今年府上遭贼,料想佃户们也能理解。”
除雇佣船员、维修船体外,海贸本钱的大头就是买货钱。
生丝、瓷器、丝绸,这些都要跟别的商户买,每年出海前,都要备下一大笔买货钱。
林继仁道:“买货钱、重建府邸的钱、给护院抚恤钱,都不是小数目,靠涨佃租,是拿不出的。”
林知礼咬牙:“要不,今年少出海几条船。”
“那我林家,岂不是真如别人说的那样败落了?”
“莫非爹有办法?”林知礼听出了些门道。
“上山吧,先给祖宗上坟。”林继仁说罢,便默然赶路。
林知礼这才认出,这条是通往林氏祖坟的路,心念一动,明白了父亲用意,加快脚步跟上。
父子二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半山腰墓园。
林继仁缓步走向墓园深处,在一座巨大坟茔前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了三炷香,还有个火折子。
林继仁将锦盒放在地上,取出火折子吹燃,依次点燃三根香,持香恭敬一拜,将香插入坟茔前的香炉中,叩首行礼。
林知礼也跟着照做。
本是庄严肃穆的祭拜,在漆黑深夜,反有种诡异之感。
祭拜完后,林继仁起身,走到旁边林中,一阵摸索,从杂草堆中,拿出一把铁铲,一把镐头来。
林继仁把铲子交给儿子。
林知礼接过,只见那铲子已布满铁锈,放在此处不知道多少年了。
“爹,早知道应该带把新铲子来。”
林继仁苦笑:“傻孩子,若是拿锹铲上山,想做什么别人不就知道了吗?”
林知礼心中一凛。
“这铁锹、镐头,还是五年前,我清明祭祖时放的,原以为永远也用不上……唉!罢了,挖吧。”
林继仁领着儿子走到一处低矮坟茔前。
只见墓碑已长满青苔,上刻的字已然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