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也无数次午夜梦回,梦到丁原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
可如今,当亲眼见到丁原的弟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张辽还是羞愧得涨红了脸,低下头,颤声道:“抱歉,我不是个人。”
“丁公被刺,我不敢出头反抗。”
“彼时我们在京兆,四周全是敌军。”
“我身边的,全是同乡。”
“虽然我自己也怕死,也有这因素。”
“但是,我更怕两百多同乡葬送在自己手里。”“将——”
张辽刚想说“将军”,“军”字还没有出口,他还是转变了称呼,声音抖得像筛糠一般道:“少主,你,你可知道楚霸王为何要自刎乌江不肯渡河吗?”
张遂没有做声。
张辽眼泪掉落下来,抽噎了下道:“彼时,我就是那个在乌江亭的楚霸王。”
“我和那些同乡之人一起出并州,一起杀敌。”
“我们曾一起杀胡人,饮胡人之血,我们一起畅想为国效忠。”
“可那时,我却突然面临着一个局面。”
“为丁公报仇雪恨,我们这些人被围剿,全部死在当场。”
“又或者苟且偷生,将来或者有一天能够回到并州,最后战死在杀胡人的路上。”
抬起头看向张遂,张辽满脸泪痕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所以,少主,你说,我该怎么做?”
“是少主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两只手掌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下,抹干泪水,张辽快步上前,跪在张遂身前的案几前面,匍匐在地道:“既然少主来了,我愿意一人承担罪过,还请放过我那些同乡。”
“挖我之心。”
“麻烦少主动作快一些。”
“我张辽也想看看自己的心脏到底是不是黑的。”
“这些年,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忘恩负义,罪恶滔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