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点头:“不错,我是这般说的。你今日还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单于当然是对的。”贺连咧嘴大笑:“到洛阳皇帝身边领兵,领着朝廷的俸禄,族中还有人照看,如何不是一件美事呢?”
咚的一声,轲比能的脚跟重重的磕了一下地面,当即停住。贺连惯性向前多走了两步,发觉异常方才转身:
“单于是怎么了?”
轲比能默不作声,将火把凑近自己的面孔,火光在瞳仁中不停跳跃着,面孔也逐渐狰狞了起来。
“汉人的话信不得!”
贺连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无人之后,这才走到轲比能身前:“单于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与我们说好的,到洛阳领兵享受富贵吗?”
轲比能怒目圆睁,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你可看到了吗?我虽贵为鲜卑单于,魏国一个裨将就可在辕门之前,当众鞭我二十,我这个单于做得与槛中的狗马何异?今日一裨将可以鞭我,来日到了洛阳,是不是两个士卒入我宅中,就能将我抓至狱中枭首问罪了?”
“单于……”贺连彻底懵了:“单于今日这是怎么了?”
“叫我大王,莫要再叫我单于!”轲比能撒开马缰,右手从腰间抽出马鞭来,凭空呼啸旋转了几圈,就猛地抽到了自己脸上。
一条长长的血色鞭痕,从左边额角,一直横亘到了右侧的下巴。
“大王!”贺连心惊之余,当即带着哭腔跪地问道:“大王这是怎么了?来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怎么抽起自己来了?”
轲比能厉声道:“我在平城之时,恐皇帝率军征讨,以部族为虑,应召前来雁门随行。从雁门到昌平,再到辽东,再返回右北平,其间种种,魏国一次一次夺我权柄,我都顾全鲜卑一族的大局而暂且忍下了。可今日我来寻满宠问话,哪怕满宠亲自责骂于我,我都能以族中为名包容一二。可满宠非但不来,却只派了一个裨将来鞭我!”
“这是泉州,还在幽州境内,我等还有生机。若是真到了邺城,如果魏国变了心思想要杀我,真如杀一牛马一般容易!”
轲比能说话之时,脸上的鞭痕开始向下淌血,一滴一滴汇聚成股,在火光的映衬下愈加可怖了起来:“贺连,你是我最可信之人,可愿从我一起北归?乘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