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濬抬起头来,与孙权对视,毫不迟疑的说道:“如何还不是临危之时?陛下,臣今日就算惹得陛下不快,臣也一定要说!”
“广陵被魏国所占,连魏国曹睿都亲至广陵,若臣说这只是一次袭扰,臣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更何况自去年年初,那曹睿就一直驻在寿春,魏国中军也一并移至寿春,这岂能作假?今日占了广陵,来日是不是就要去攻濡须了?若攻了濡须,是不是就要渡江了?”
“自去年开始,陛下改革军事,诸将部曲或裁撤或轮换,这本是令大吴军队上下面貌一新之举。臣猜度朝廷虽有爵位和俸禄上的安抚,但诸将心中多少仍有不满。如今战事将起,臣以为应当安抚诸将、安抚士人、安抚朝堂!”
每一国都有自己的国情所在,潘濬说的话孙权毫无疑问都懂。
吴国官员大多出身士族。而那些少半出身于寒门、被逐渐简拔出来的官员,也多是那些士族官员的门生故吏。
吴郡的顾陆朱张只是典型。除了吴郡之外,丹阳郡、会稽郡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与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谁与谁是积年的好友,谁和谁又是儿女姻亲,谁是谁的门生故吏……其间错综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描述的。
潘濬的意思很明确了。
眼下要防备魏国大举进攻,军中要安定、朝中也要安定、地方也要安定,吴国内里的各种势力都要形成合力共同备战。这等时候,再不与士族妥协言和,恐怕是不行的了。
在去年的政治风波之后,陆瑁身死、陆氏被流放,顾雍、朱据圈禁在家,已经让朝野上下人心涣散。顾雍是吴国毫无疑问的士族领袖,积年的尚书令和丞相,他的罢官去职,对吴国产生的动荡是相当大的。
“哈哈哈哈。”孙权此刻竟捋须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点头作赞许状。
潘濬瞪大双眼:“陛下何故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