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摇了摇头:「我书法造诣有限,不如杜寺丞他们对文字那般敏锐,没有发现其他的特点。」
刘树义微微颔首,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多处停顿的字迹,而后将其小心翼翼折好,收入怀中。
做完这些,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线索,不过这字迹究竟是否是幕后之人亲自所写,还无法确定,但这字迹如此特殊,并且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使用,能够确定就算不是幕后之人亲笔,也必是其身边重要之人所写,只要能找到这字迹,距离找到幕后之人也一定不远。
刘树义重新看向林诚,见林诚仍旧维持着较好的身体状态,想了想,道:「带我们去一趟大业坊。」
「大业坊?」
杜构心中一动:「你要去长乐王养女眷的宅邸?」
刘树义点头:「给林仵作密信之人,能提前知晓长乐王的假死脱身计划,和长乐王必然有某种特殊关系————长乐王与长乐王妃母子关系不亲近,不会告知他们,但对那些偷偷养的外室,未必不会在耳鬓厮磨时透露些什幺。」
「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所以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成为突破口的机会。」
杜构明白刘树义的意思,他关切的看向林诚:「身体能扛得住吗?」
林诚见杜构这个时候还关心自己,只觉得一股暖意,在枯寂的心底散发,他辛苦一辈子,却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连个陪葬的值钱东西都没有,他娶妻生女,发誓要护她们一生周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接连死去————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干分失败,想要什幺,老天就会收走什幺,到头来,可笑可耻又可悲。
但此刻,马上就要死了,却突然发现,还有一个老兄弟,愿意为了自己去与恐怖的朝廷对抗,还有一个小兄弟,能发自内心的尊重关心自己————自己似乎,也没有想像的那样可悲。
至少,自己死后,还有他们会怀念自己,记着自己,或许还会逢年过节给自己烧点纸。
想到这些,他不由一笑,撑着身体就要站起:「我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好过!放心吧,在我对你们还有用之前,阎王就算想收我,我也不会去。」
杜构连忙上前一步,搀扶林诚:「小心些。」
林诚哈哈一笑,擡起手拍了拍杜构的手背,道:「杜寺丞,你真是一个大好人,我能在人生的最后一年遇到你,真是我的幸事。」
车轮滚动,在寂静的夜色里,急速奔行。
——
林诚伤势严重,骑马对其伤害太大,刘树义专门找了一辆马车,垫了厚厚的垫子,让林诚躺在马车里前行。
刚出发时,林诚的脸色还很红润,精神状态也好,可随着马车走动,林诚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
到他们进入大业坊时,林诚脸上的红润已经完全褪去,重新变回苍白,甚至比之前还要惨白。
给众人的感觉,就好似风中的烛火,不知何时就要熄灭。
回光返照的副作用开始了————原本林诚还有一两日的活头,可现在看来,恐怕天亮都熬不到。
众人的内心,都有些沉重。
「都绷着一张脸作甚?」
与众人相反,林诚反倒是好似已经走出了绝望的深渊,脸上竟是带着笑意:「活着太苦,太累,太孤单,我马上就要摆脱苦海,与妻女团聚,这是好事,你们怎幺比我一个老头子还看不开?」
崔麟很想说,你要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那你死了我绝对敲锣打鼓的庆祝,可他娘的你不是啊,你那幺惨,又心地善良,你死在老子面前,老子怎幺能高兴的起来?
杜构更别说了,今夜他对林诚的想法,一次次改变,此刻谁都没有他的内心复杂。
刘树义也算死过一次的人,倒是比杜构等人想得开,他没有被情绪左右思绪,大脑仍在思考案情。
「吁」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有侍卫的声音传来:「刘郎中,我们到了,只是————」
这声音有些不对,欲言又止,听起来似乎有什幺意外发生。
刘树义与杜构等人对视一眼,迅速挑起车帘,走出马车。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