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杜构等人,道:「吴寺丞,真的是偷盗息王尸骸的贼人吗?」
杜构抿着嘴,沉沉点头:「从你的分析能看出,那封信确实有故意误导我们的嫌疑……所以,在那之后,你的怀疑目标就换了人?」
刘树义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的思路没有错,那幺吴起大概率,是被贼人陷害的,贼人故意留下信,故意伪造吴寺丞的自尽,为的就是让我们认为,吴寺丞是为了保守秘密选择自尽,从而让案子最终停留在吴寺丞的身上。」
「但当我有了这个想法后,很快,现实却又给了我一击。」
一直沉默的冷艳仵作,这时开了口:「来自太医署的取药记录?」
刘树义点着头,看向杜英:「你的验尸结果,是吴起死于两种草药的混合,而太医署的取药记录,又正好证实那两种药,皆是吴起自己前去取来的。」
「吴起又懂医理,会医术,不可能不知道这两种草药混合起来有剧毒,即便他真的同时患有两种病,也该选择药效相近,而不会产生毒性的药物……」
「因此,我又一次陷入自我怀疑,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分析错了?」
众人听着刘树义的话,都不由感到内心一阵沉重。
哪怕只是听刘树义讲述当时的情况,他们都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沉闷。
人最怕的,不是找不到方向,而是明明已经找到方向,且艰难的前行很远了,结果忽然被告知,自己走错路了。
这种打击,以及回头后再度面临找不到方向的境地,最让人绝望。
杜英因是这件事的直接参与者,所以更能对刘树义感同身受。
「然后呢?」莫小凡都听入迷了,忍不住紧张道。
众人闻言,也下意识看向刘树义。
「然后,未等我深思究竟是我错了,还是这也是贼人的诡计时……」
刘树义擡眸,看向眼前被五花大绑,神情淡漠的柳元明,道:「你死亡的消息,传来了!」
柳元明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眸顿时眯起。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刘树义。
就听刘树义道:「你或许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身死的消息时,简直有如晴天霹雳。」
「因为,当时我在想,你是一个局外人,结果却死的如此之惨,脸皮都被剥了下来,做成了人皮灯笼……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是我把你带到了案子里,是你要帮我查案,去取吴起送你的书,结果被贼人残忍杀害。」
「如果我没有让你帮我,那你就不会死!」
「而你,在我心里,又是与魏大夫一样,虽严厉严肃,却正气十足的官员,你这样的官员因帮我而死,是大唐的损失,更是我思虑不全,未曾想过贼人这种时候还敢动手的缘故。」
「所以我很自责,但当时所有人都因你的死亡而感到沮丧,眼看查案的精气神都要散了,我身为主查之官,所有人的支柱,我若与他们一样,那这个案子,就彻底没法查下去了。」
「故此……」
他沉声道:「我只能打起精神,压下所有负面的情绪,振作大家的精神,给大家希望。」
听着刘树义的话,程处默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怔怔的看着刘树义,神情在这一刻,复杂至极。
程处默忍不住道:「刘主事,所以你当时,压根就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杜构也紧紧地盯着他:「我竟完全没有察觉。」
刘树义笑着说道:「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久之前还在我们面前,与我们一起努力查案的人,这幺短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还死的那幺惨,我怎幺可能内心毫无波动?而且连你们都知道线索断了,我又刚刚经历巨大的自我怀疑,自然压力更大。」
说着,他看向赵锋:「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吗?我说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有那时间和精力放在贼人身上更好……」
赵锋本就聪慧,听到刘树义的话,顿时明白了刘树义的意思:「所以……那不仅仅是说给我的?」
刘树义点头:「没错,不仅仅是说给你的,更是说给我自己的,查案,最忌情绪动荡,唯有足够的冷静与理智,方能在绝境中,找到希望!」
「因此,我也在提醒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怎样!」
杜英看着与之前一样面露从容笑意的刘树义,银牙轻轻咬了咬下唇,她在那时,就曾怀疑过刘树义是不是强撑……现在,她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他总是这样,把压力与痛苦留给自己,让跟着他、相信他的人都感到希望与轻松。
「然后呢?」莫小凡忍不住道:「到这时为止,你根本就不知贼人是这个柳元明啊,你后来是怎幺识破他的真面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