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看着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皮包骨身体,摇头道:「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这样也好。」
他擡起头,看向被灯笼晕染的红彤彤的窗户,道:「我马上就能去见阿耶阿娘了,活着太苦,死了反而解脱。」
赵锋不知该怎幺安慰白惊鸿,刘树义也没有出言安慰。
他知道,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吃过白惊鸿的苦,说再多的话,也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他想,若白惊鸿父母泉下有知的话,看到白惊鸿如今这个样子,应该会很心痛吧?
白惊鸿……他们取下「惊鸿」二字,应是希望自己疼爱的儿子,能够鲜衣怒马,成人间惊鸿。
可谁知,他人的恶意与贪婪,最终让他们的惊鸿,变成这般。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道:「可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见我阿兄,是哪一天?」
「当然。」
白惊鸿道:「我阿耶阿娘死的那些天,每一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看向刘树义,道:「那是武德九年的四月二十。」
四月二十?
兄长是五月初四神秘失踪的。
也就是说,兄长与白惊鸿见面后的半个月,就不见了。
兄长的失踪,会与他曾坚持要调查白居安案有关吗?
还是说,这件事,让兄长的内心,产生了什幺想法?
刘树义道:「你与我兄长最后相见的那一天,我兄长可曾说过什幺奇怪的话?可曾说过他未来会如何?」
白惊鸿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他只是向我道歉,只是说了阿耶阿娘的案子,未曾说过任何他自己的事,更没有说过未来要如何。」
说着,他忍不住看向刘树义,道:「你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刘评事发生了什幺事?」
刘树义没有隐瞒,道:「阿兄失踪了,与你见面的半个月后,就失踪了,至今……生死不知。」
「什幺!?」
白惊鸿瞪大了眼睛:「怎幺会?」
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刘树义道:「我一直在查兄长的失踪之事,但没有任何线索……」
踏踏踏。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员外郎,我回来了。」
王硅的声音由远及近,没多久,就进入了房间内。
他来到白惊鸿面前,伸出手上用破烂衣物包住的包裹,道:「可是此物?」
「是。」
白惊鸿道:「我的原本计划,是杀了陆阳元后,就取出包裹,去我阿耶阿娘坟前告诉他们大仇已报,然后就在阿耶阿娘坟前自尽去找他们,这里面是我所有的东西。」
王硅闻言,迫不及待将包裹打开。
然后,他便愣了一下。
只见这包裹里,只有一件破洞的衣袍,一个磨损的平安符,一个破碗,以及一封信。
他不敢相信,这些东西,竟会是白惊鸿的全部。
白惊鸿道:「衣袍是阿娘给我亲手缝的,平安符是阿娘去护国寺为我求的,这是我当时被赶出白宅时,能带走的所有遗物。」
「狗娘养的魏从易和沈荣!」王硅骂了一声,道:「你放心,此间事了,我会立即对他们出手,他们逍遥不了几天了。」
白惊鸿重重点头。
王硅不再耽搁,将信从包袱里取出,递给刘树义。
刘树义接过信,目光扫了一眼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图案,没有任何字迹,干干净净,上面滴有蜡油,看来是怕送信途中,被人打开。
他将信纸取出。
目光向上看去。
然后——
刘树义瞳孔倏地一缩。
原本平和的眼眸,陡然眯起。
赵锋与王硅一直在关注着刘树义,此时见刘树义这异常的反应,内心不由跟着一紧。
「刘员外郎,这信有什幺问题吗?」赵锋忍不住询问。
白惊鸿也紧紧地看着刘树义。
然后,他们就见刘树义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不大的布袋。
他将布袋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张折迭的纸。
刘树义将里面的纸张取出,将其折开。
然后,将信与纸张面向三人,道:「不用看内容,只看字迹,你们发现了什幺?」
「字迹?」
三人一怔,下意识往前凑了凑,仔细看去。
「这……」
赵锋瞪大眼睛,一脸意外道:「字迹相同?」
「我不是看错了吧?这怎幺好像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王硅仔细辨认后,笃定道:「没有看错,就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说着,他满脸意外的看向刘树义,道:「刘员外郎,你怎幺会有给白惊鸿写下密信的神秘人的字迹?」
白惊鸿和赵锋也都满是诧异的看着刘树义。
就见刘树义眼中精芒闪烁,沉声道:「这张纸条,是赵成易陷害我时,将我引到案发现场附近所用的纸条……」
「什幺!?」
王硅直接惊呼出声。
刘树义的事迹,这几天已经完全传开了,所以他很清楚刘树义所说的引诱他的纸条,是什幺意思。
而这,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树义,道:「算计白惊鸿信件的字迹,与当时算计刘员外郎你纸条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岂不是说……」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道:「白惊鸿背后的神秘人,与算计你的人,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赵成易与妙音儿背后的主子?」
「他,又行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