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房门迅速被打开。
赵锋看着门外的刘树义,忙让开身体,道:「刘员外郎,陆阳元醒了,但状态不太对。」
「状态不太对?」
刘树义心里一惊,快步走进房间之中。
来到床榻前,便见躺在松软褥子上的陆阳元,正蜷缩着身体,全身都在发抖。
他额头上冷汗不断往出冒,嘴里不断发出呻吟之声,似乎很是痛苦。
赵锋道:「下官命人把陆阳元擡进来后,就在一旁假寐守着他,想着他醒来后,能第一时间知晓,好去禀报员外郎。」
「半刻钟前,下官隐约听到床榻上传来动静,便连忙睁开眼查看。」
「结果,就发现他这般样子,下官不知道他发生了什幺事,又不敢离开他,生怕出现意外,便连忙找同僚帮忙禀报员外郎。」
刘树义了解了前因后果,直接伸手推了推陆阳元,道:「陆阳元,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能说话吗?」
陆阳元惨白的嘴唇上下动了动,似乎有所回应,但刘树义却听不清他的话。
「叫郎中……」
「不!」
刘树义道:「立即去请杜姑娘!」
陆阳元现在可能是找到妙音儿幕后之主的唯一机会,对自己很重要,对幕后之主也很重要。
所以幕后之主,一旦知道陆阳元没有被白惊鸿杀掉,说不得会动用什幺法子来灭口。
这种情况下,寻常郎中,甚至太医,他都没法完全信任。
万一这里面有人是幕后之主的内应,陆阳元必死无疑。
只有杜英,他毫无怀疑。
赵锋也知事情紧急,听到刘树义的话后,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向外跑去。
刘树义蹙眉看着陆阳元痛苦的样子,眼中神色不断闪烁。
陆阳元为何会变成这样?
白惊鸿难道对自己有所隐瞒?
他不仅下了迷药,还有其他药物?
还是说……
幕后之主担心白惊鸿这枚棋子会出现变故,为了万无一失,也用了其他手段?
若是如此……
刘树义心里微沉,他看向陆阳元,道:「陆阳元,挺住,千万不要放弃,不要沉睡,我已请了目前长安城内医术最高的神医来为你救治,她的宅邸距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到来!」
「你一定要挺住!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妻儿,他们都在等你……」
人的意志在生死关头,十分重要。
有求生的意志,与彻底放弃,很多时候,能直接决定生死。
刘树义不懂医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刺激陆阳元的求生意志,给他希望。
所以,杜英背着黑色的木箱进入房间时,正好听到刘树义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已经俨然是华佗转世,扁鹊重生,当世第一,无可匹敌的神医了。
她清冷的眉毛微微一挑,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刘树义一眼,似乎没想到自己在刘树义心中,竟是这般伟岸的形象。
听到开门声,刘树义迅速转身。
见到杜英后,他直接上前,道:「杜姑娘,很抱歉这幺晚还要打扰你,但除了你,我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郎中……」
「我知道。」
杜英脸上没有任何被扰了清梦的不悦,道:「毕竟我是你心目中,当世第一的神医。」
「啊?」
刘树义觉得杜英可能误会了什幺。
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道:「杜姑娘快给陆阳元瞧瞧,他情况很糟。」
杜英没有耽搁,快步来到床榻前。
将黑色的木箱放下后,直接伸出手,翻开陆阳元的眼皮,查看了下陆阳元的眼白。
又摸了摸陆阳元的脉象。
清冷的眉宇微蹙,道:「他中毒了。」
「中毒?」刘树义心中一凛,与他的猜测一致。
「怎幺样?」
刘树义道:「能救他吗?」
「可以先为他吊命,再找出所中之毒是什幺,然后配制出相应解药便可。」
杜英声音不急不缓,给人一种很强大的安心之感。
见杜英能救下陆阳元,刘树义悬起的心终于落下。
陆阳元太重要了,绝不能有失。
「好!那就麻烦陆姑娘先把他的命吊住。」
杜英没有耽搁,先是从木箱里取出一个瓷瓶。
将瓷瓶打开,倒出了两枚淡绿色的圆润药丸。
「这是恩师调配的护心丸,可护住心脉,不被毒物所侵。」
一边说着,杜英一边将药丸塞进陆阳元嘴里,同时接过水杯,十分豪迈的灌进了陆阳元嘴里,再一点陆阳元脖子处的某个位置,便见陆阳元喉咙十分听话的一动,护心丸就咽了下去。
之后杜英又取出银针,为陆阳元施针半个时辰,随着陆阳元一口黑血吐出,杜英擦了下额头汗水,长出一口气:「可以了,暂时把他的命留下了。」
刘树义看着杜英疲惫的样子,知道这一套针法,对杜英来说,绝不是简单之事。
他给杜英倒了一杯水,递给杜英,道:「辛苦你了,若没有你,恐怕他活不过今夜,杜姑娘,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
杜英接过水杯,轻轻抿了口温热的水,冷艳的眼眸看了刘树义一眼,难得开了个玩笑:「那你准备怎幺报答我?」
刘树义想了一下杜英帮过自己的事。
验尸,解毒,借银镜,动用杜家情报网调查线索……
一桩桩,一件件。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欠下杜英这幺多人情。
而杜英,出身富贵,不缺金钱之物。
当朝宰相之女,也不缺奉承夸赞之言。
这样一想,自己似乎还真的找不到什幺能报答杜英的东西。
古人有句话怎幺说来着?
无以为报,那就……
刘树义想着,也下意识顺口说了出来:「以身相许?」
房间突然寂静无声。
继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赵锋咳得脸都红了。
他满是敬佩的看着刘员外郎,只觉得刘员外郎当真我辈榜样,这报答之法,让他大开眼界。
便是清冷的杜英,端着水杯的手都顿了一下,一双美眸眨了眨,眼中有些茫然闪过,似乎没想明白,究竟是刘树义要报答自己,还是自己在报答刘树义。
刘树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老脸难得一红。
「开个玩笑。」
刘树义忙咳嗽一声,道:「杜姑娘帮了我这幺多忙,我实在想不到有什幺法子能报答杜姑娘,所以若是杜姑娘有需要我的地方,可直接告诉我,就算上天揽月,我也绝不推辞。」
杜英不知道信了刘树义的解释没有,但的确没有继续「以身相许」的话题。
她重新抿了口水,道:「我刚刚也是在和刘员外郎开玩笑,我与刘员外郎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是正常,刘员外郎不必多想。」
朋友?
刘树义没想到自己和杜英相识没几天,在杜英心目中,竟已经是朋友关系了。
他知杜英的性子,杜英不会故意说奉承好听之语,她会这样说,就代表心里就是这样想。
刘树义笑着说道:「没错,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所以杜姑娘以后若有事需要我,也务必要直接寻我。」
「这是自然。」杜英并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对。
在武当山时,她与师兄弟,还有几家农户的女儿,都是有什幺需要直接说,能帮便帮,帮不了也会想办法去帮。
刘树义与杜英又闲聊了几句,视线便重新落回到床榻上的陆阳元身上,道:「杜姑娘可知他中了什幺毒?」
杜英摇头:「世间毒物千千万,许多毒物表现出的症状都一样,便是恩师,也不敢说全部知晓。」
刘树义皱了下眉。
杜英道:「能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或许我能判断出他是如何中毒的。」
刘树义自然不会迟疑,接着便将白惊鸿喂了迷药,让他昏迷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迷药?」
杜英若有所思:「什幺迷药?发挥效力如此之快,威力如此之强,让人烈火焚身,活活烧死,都毫无知觉?」
见杜英这样说,刘树义目光一闪,道:「杜姑娘难道怀疑这迷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