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见识到皇都的繁华,才能让地方官员切实感受到大唐的强大,从而在他们心底埋下一颗上进的种子,让他们更加努力干活,来争取调来长安的机会。
故此,河北道的这十个官员,在明知有时间的情况下,都没有一个出去,只能代表一件事……
他们内心的警惕与不安,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他们是如此,留在河北道的其他官员,肯定更会如此。
这种情况下,领头者马富远惨死的消息若传到河北道……
刘树义心底不由一沉。
局势比他料想的,更为糟糕。
他甚至在怀疑,柳元明的同伙,是不是已经开始在河北道散布谣了什幺谣言,否则马富远等人,何以如此不安?
明明去年,他们也来过。
那是李世民登基的第一年,刚杀了李建成不久,也刚铲除李建成旧部中权势最高的李瑗与罗艺。
那个时候,对马富远等人来说,不应更为危险?
刘树义道:「马刺史他们去年来述职时,可曾出去游玩过?」
秦伍元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出去过,下官记得他们离开时,带了不少东西呢。」
果然!
去年都要比今年安心。
河北道一定发生了什幺事。
会是什幺事?
刘树义目光闪烁,沉吟间,他视线看向桌子上倒置的头颅。
沉吟片刻,道:「这张桌子,原本就放在这吗?」
「桌子?」
秦伍元当即摇头:「没有,桌子在窗口附近。」
「窗口附近?」
刘树义视线看向窗户,那里确实空落落的,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眼中闪过思索之色,片刻后,刘树义向秦伍元道:「好了,本官暂时没有其他问题,秦驿使先去外面休息一下,若本官接下来还有疑问,会再寻你。」
秦伍元连忙点头,旋即便躬身退去。
看着秦伍元离去的身影,刘树义目光深邃,道:「杜寺丞,听过秦驿使的话,你有什幺感受?」
「难杀!」
「难杀?」程处默一愣。
杜构点头,道:「从秦驿使的话能看出,马富远这些河北道官员,内心十分警惕与不安,这种情况下,他们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必然怀有防备之心。」
「凶手想要杀掉有防备之心的马富远,绝非易事。」
「而且……」
他看向完好无损的房门,蹙眉道:「马富远都那样警惕和防备了,凶手究竟是什幺身份,才会在深夜到访时,马富远会毫无防备的开门迎接?」
「这……」程处默蹙了蹙眉,道:「还真是,又难杀,又奇怪。」
「会不会……」
他看向杜构与刘树义,猜测道:「凶手就是他们河北道的官员?所以马富远才会没有防备之心的开门?」
杜构不知刘树义是怎样想的,但他确实是这样怀疑的:「这种可能性不小。」
「刘员外郎,你觉得呢?」程处默见刘树义一直盯着那吓人的头颅不说话,不由开口询问。
杜构也看向刘树义。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刘树义缓缓开口。
「问题?什幺问题?」两人一怔。
「马富远为什幺不喊呢?」
「什幺?」程处默一怔。
刘树义看着他:「这间房的左右隔壁,都住着人,房间的隔音又不算多少,在他遇害时,他但凡叫喊一声,都一定会被其他人听到。」
「可是,没有人听到……」
「为什幺?」
「是凶手没有给他开口叫喊的机会就杀了他?还是其他?」
程处默愣了愣:「我还真没想过……」
「还有……」
刘树义看向杜构,便见杜构因为自己刚刚的话,正蹙着眉思索,似乎发现了什幺。
他继续道:「砍头这件事啊……程中郎将应该有经验,程中郎将觉得头颅好砍吗?」
「额……」
程处默还真没有这个经验,但他不好意思说。
身为堂堂金吾卫中郎将,连敌人脑袋都没砍过,说出去丢脸。
好在他有砍掉敌人手臂的经验,道:「要分情况,如果是战场上,刀锋锋利,气力最盛,且气势正强时,不算难。」
「但其他时候,就不容易了。」
刘树义道:「死后砍头呢?」
「死后?」
程处默摇头:「死后尸体倒在地上,下刀没有那幺容易。」
「会有声音吗?」
「当然,人脖子的骨头也很硬。」
刘树义注视着倒置的头颅,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继续道:「如果一刀砍不下,砍了许多刀,声音会很大吗?」
「那当然,想要砍碎骨头,不比砸钉子声音小。」
刘树义看向他:「所以……」
「住在隔壁的两人,为什幺没有听到砍脑袋的声音呢?」
「什幺!?」程处默一愣。
杜构则瞳孔骤然一缩,猛的看向刘树义。
刘树义看向两人,缓缓道:「凶手可以出其不意,一击致命,不给马富远叫喊的机会。」
「但他砍脑袋,且从伤口去看,绝非一刀就砍下的,这种情况下,切砍的声音必然有好几声……」
「喊声他能控制,切砍之声却无法隐藏。」
「为何,附近的人,一个也没听到?」
「是他们睡的太死,听不到这砰砰之声呢,还是说……」
刘树义转过头,望向房门外空空荡荡的院落,声音幽幽,彷如一块巨石,瞬间砸进两人心湖,溅起万丈波澜。
「这里,压根就不是马富远被杀之地呢?」
「如果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
他看向两人:「你们所谓的没有防备之心的开门……是否,也就不存在了?」
(本章完)